南湖这栋主楼的二楼, 池鸦这还是第一次上来。

一楼他知道是保姆房厨房和几间客卧,二楼应该就是主人家的地盘,但是他看见顾怀章和顾怀安都会上二楼, 因为没有留心过, 所以并不知道这兄弟俩究竟都住在哪儿。

反正他也从没想到过自己会真正进入到顾怀安的领地来。

大伯哥的地盘那就更没想过了。

池鸦磨磨蹭蹭地顺着楼梯一个台阶一个台阶走上来, 心里头那叫一个慌。

谁能想得到,他第一次上二楼,竟然是因为这样的事情呢。

想到他刚刚一气之下的那些胡言乱语,池鸦就脚趾抠地,手爪子蠢蠢欲动,想给自己嘴巴上来一爪子。

叫你吱哇乱叫!

吱哇乱叫就算了,偏偏还叫大伯哥给听得一清二楚!

啊啊啊啊!算了,还道什么歉?他直接从这儿跳下去自裁谢罪算啦!

池鸦抓着二楼栏杆, 一脸的悲苦绝望, 悔不当初。

张妈在底下抬头看他, 小声指点:“就在你背后——”

身后一声房门开启的声响,张妈蓦地闭嘴转身,若无其事地走了。

池鸦抓着栏杆的手紧了紧, 慢慢转过身,讪讪地叫:“大哥……”

顾怀章大约是刚冲完澡, 发根还湿着,新换了衬衫,竟然还是黑色的, 上头两颗扣子还没扣,衬衫质感很好的领子敞开立起, 露出男人白皙的脖颈和锁骨, 仿佛还冒着湿气的皮肤下, 喉结不大不小刚刚好,尖尖的,不紧不慢地上下一滚。

池鸦不敢多看,视线才瞄到男人微微泛青的下颌就立马垂下了睫毛,支支吾吾:“大哥,我、我……”

头顶男人的声音沉沉的,比昨晚的要冷,说:“你来这里做什么?”

池鸦攥着手指,结结巴巴:“我、我跟大哥,道歉来、来了……”

顾怀章语气平直冷淡,重复:“道歉?”

池鸦一咬牙一闭眼,一鼓作气:“大、大哥对不起!我刚刚、我刚刚不该胡说八道!我已经深、深刻地意识到了自己的错、错误!我发誓——”

池鸦举起四根手指头,很大声的仿佛在朗诵入党宣言:“我从此一定、严格谨、谨言慎行!药可以、乱吃,话绝不能、不能乱说!我再也不、胡说八道,再也不造、大哥的谣!”

最后严肃结语:“如违此誓,天打、天打……雷劈!”

一字一顿,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然而脑袋上头却没传来任何声音。

池鸦摒住呼吸,睫毛紧张得乱抖,等了半天也没等来男人的审判,只能听见头顶上方落下一道轻微沉着的呼吸。

——简直像极了一把高高举起的铡刀啊淦!

救命……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呀,是死是活能不能给句痛快话?

池鸦终于忍不住,咬着嘴唇悄悄抬头。

就撞进了一双冷若冰霜的琥珀眸子中。

——顾怀章肩膀微倚着门框,一双眼睛眼皮半垂,看不出什么情绪目光落在他脸上,正单手把衬衫领口的扣子慢慢扣好。

池鸦心里蓦地打了个突,眼神心虚躲闪一下,耷拉着脑袋小小声地说:“大哥,我没有、没有……偷看,那都是、气话,我、我不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