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心上人。
13
殷景山打坐结束。
他抬眼时, 上方楼阁的琴音早已停下,日光落在湖面上,璀璨生辉。
下方的水榭楼台中, 少年勾着身子, 坐在栏杆上, 手里执着一根水草,他赤.裸的脚踩在水面上,拨弄不停。
他的白衣如雪,不染半点尘迹。
可纤长细瘦的小腿半折, 颇有些玩劣地点水, 浸润着湖水, 偶尔浮起的脚踝处系着一枚闪金的脚镯, 中间镶嵌着珠宝,明晃晃的灼烫。
那不是有着护佑意味的镯子。
反倒,像是一道沾惹了几分不可揣测的暧昧意味的由情人送出的物品。
极其漂亮, 美丽。
殷景山偏开视线,可却听到了远处少年的声音, 近乎是呢喃的,像是随风而过的念想。
“你何时……才明白呢?”
殷景山起身。
少倾, 他的步伐却未曾移动,视线浅浅的移了回去。
湖畔的水草略略收束了些,影影绰绰中的白衣少年低着头, 不知为何逗起了湖水中的鱼,含起的笑意无比烂漫。
金色的鲤鱼如水中的游龙,似随着他的手势起舞。
“大侠, 你这么早起来练功吗?”
“大侠……”
少年似是捕捉到他的身影, 有些惊喜的出声喊了句。
他似是准备起身, 可湿润的水沾染的手指点向栏杆撑起自身时,有些略滑,竟是整个人迎面向湖中倒去。
冰凉的水浸润住呼吸。
短短两秒,一只修长有力的手,穿过腰际,胸口,将他整个人捞出,揽起。
“我……好像还是不会水。”
少年湿哒哒的乌发落在耳畔,眼尾微微湿红,卷翘的睫毛沾着水珠,像是难以自持的落泪,纯洁的想让人染脏。
殷景山微微移开视线,将他放在楼台处的凭栏处。
可那只手并未放下。
少年白衣沾湿,乌发散乱,手指拂过发髻间,有些惊异于不知掉落何处的发簪。
一只宽大的手握住了他的手。
少年怔了下,低头看,手心里被放置了一物,正是他那只通体浅碧色、中间似流动着水流的玉簪。
“大侠,你好快啊。”
少年略显怔住,随即抬眼笑了下,有些感谢地望着他。
殷景山低头。
白衣沾上水,贴在少年单薄身躯上,柔软地细腻的布料像是略显沉重的束缚,紧紧缠绕、渴求着靠近。
“你该去换套衣服。”
殷景山开口道。
无疑,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如山间年岁很久的松木,冰雪下冷冽无比。
“可我这次出门,只带了这件白衣。”
少年有些苦恼。
其他颜色的衣服不行吗?殷景山收回了口中欲吐出的话,他已然明白少年有种很难让他听从的倔强。
“我好笨啊,这都能摔倒呢。”
少年突然出声。
殷景山拧眉,开口:“只是不小心。”少年抬眸看向他,有些丧气的说,“可是真的很丢脸呢。”
“要是我有武功就好了。”
“果然嘛,不管嘴上说有没有都无所谓,可是没有还是会很难受。”
殷景山本以右手托着他的背脊。
听到此刻,指腹微微一顿,有那么一瞬间他此刻浮出的想法竟是:没有岂不是更好,这着实有些可怕。
少年咬着手指,小声道:“大侠,我是不是很没用。”
他长得很秀气,略弯的眉,小巧的鼻尖,唇角也是柔软,轻盈的,许是之前不小心咬了少许,有些胭红。
那双灵动,漂亮的眼眸望着自己。
似在寻求着答案。
殷景山伸出左手,扣住他的下颌,将他咬着的手指拉开。
冷淡的气息,温热的背脊。
“不会。”
殷景山低低呢喃。
从没有人同他说过,他也从未那么清醒的认知到一点:他怜爱弱小,他会被那种种柔软的,眨眼望着自己,寻求着保护的东西吸引。
少年脸色微带茫然。
他依旧不明白,可随即浮起的温热内力从衣衫处传来,似是替他烘干着这略显湿润,粘连身躯的衣物。
短暂的平静里,一时间无声。
突然,少年好奇开口问:"大侠,你喜欢怎样的女子?你有喜欢过的人吗?还是说,你早已经有了一位情缘?”
殷景山平静地用着内力,他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气息。
“为什么问这个?”
能够体会到他的疑惑。
少年莫名很想笑,于是他便笑吟吟说:“我觉得大侠很温柔呢,你的妻子一定会很幸福的。”
殷景山怔住。
少年抿唇,语调有点拉长,“大侠也很讨女人喜欢啊,很多姐姐都喜欢你。”
他说完,有些莫名的直觉想要下地逃走。
突然……
双手被扣住,无法挣脱,似是在阻止他不管不顾,随性赤.裸双足下地。
他听到一声简短的询问:“你总是不爱穿鞋吗?”像个孩子,这似是未曾说出口的评判。
少年呆了下。
随即脸色浮起几分红晕,纯属是被这平静的话气的,他才没有总是好嘛。
不知过去多久,殷景山放开手。
他道:“烘干了。”
少年捏了下原本湿润的衣角,抿了抿唇角,低声回应,“的确是干了。”
他轻悄悄穿上鞋,下地微微舒展了下宽大衣袖,雪白的衣衫裹住他纤瘦的身躯,依旧有些空荡荡的。
“大侠,你能不能再帮我一下。”
少年临水照了眼,颇有些愁闷地扒拉着自己散落,少许结成一缕的乌发。
殷景山伸出手。
他习练的心法是道家上乘心经,是在千横派前掌门闭关的藏书里找到的。他柔和的内力浅浅浮在鸦羽色发丝间,浮起茫茫水汽。
少年的眉眼也如在雾中,侧脸不知望向何方。
殷景山收手,道:“好了。”
少年起身,抬手微掠鬓角,用发簪将发束起,可他着实笨拙,似是很久都未曾自己束发,散了不少的发。
湖边的风拂来时,几丝碎发飘逸,打到自己脸颊。
殷景山微怔。
这有些过分亲密,过分接触。
少年依旧一无所知,有些笑吟吟道:“大侠,你刚刚是不是害羞了,所以才不告诉我你的心上人是谁的。”
殷景山突然伸出手,揽住他。
指腹落在腰际,低低的轻触,像是有力的束缚。直到被携着落到湖对面的小道时,少年依旧有些微微茫然。
“你不是想去看比斗吗?时间不早了,去吧。”
“……”
那也不能不问我啊!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