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容荒却不慌不忙, 长眸低垂凝视指尖绕着的发丝,向沈越山又靠近了一步不慌不忙道:“我还能是谁?”
他嗓音有些飘忽低哑,像是沉浸在某种情绪里, 整个人散发出哀伤的气息,抬起眉眼定定望着沈越山,“你好好的, 仔细瞧瞧我,还能是谁?”
他的逼近,让沈越山想退,可他坐在了窗台上,后面悬空根本退无可退,只能一手扶着窗柩蹙眉看着容荒。
有疑虑。
就算一道熟悉的鬼息勾到了沈越山指尾,也没能让他打消这丝怀疑, 破绽就是一颗种子,发现了一点就能顺着这条口子越撕越大。
沈越山摇头,坚定道:“不,纵使相似, 你也不是他。”几乎是毫不犹豫他往后一倒,没有给对方反应过来的机会, 直接从塔顶往下跌落。
“不是这样!”他看到面前的容荒神情骤变,伸手想抓住他,没能抓住就追随他一并跳了下来。
下坠途中,他看到容荒眼眶又红了,死死盯着他咬牙切齿, “总这样……你从来不肯听我说!”
这番模样脾气, 好像是他熟悉的那个容荒。
沈越山有些恍惚。
塔共有六十六层,每一层都建得很高, 导致这座塔的塔顶和地面有很长一段距离,他的手腕被一把抓住,整个人被捞进了容荒怀里。
“我一直在等你。”他整个人都被环住了,耳廓贴来一个轻轻地吻,他听到这个容荒的声音在颤抖,“时间不多了,快些吧……快些……”
“快些记起来吧。”
话音刚落,沈越山便感觉怀抱一空,原本紧紧拥着他的人散成了一团浓浓鬼气。
眼前一晃,不知从哪儿掠来另外一个身影,一手托住他腰心,另一只手穿过腿腕,将他整个人接住牢牢抱了起来。
看着这个突如其来的容荒,沈越山微怔。
那一团浓浓鬼气从旁环了一圈,便径直飞入了容荒眉心,与此同时天际骤地响起一道闷雷。
“是我。”容荒抱着沈越山稳稳落地,低头用唇去贴沈越山眉心,眼底沉冷神色间透出几分戾气,“险些就被这些鬼东西钻空子了。”
听这语气还有些嗜杀。
“它似乎与你同源。”沈越山认真分析道:“无论气息,样貌,能耐,都一样,若非他身上没有屈行一给的灵囊,恐怕我到现在都还没认出来。”
“还有……”
沈越山探究的看了眼容荒,“他散开的鬼气好像钻进了你身体里,可有什么影响?”
“……”
沉默了会儿。
许是有影响,因为这会儿容荒面沉如水,眼底情绪翻涌几番,神色像是要把人生吞活剥的森寒一字一顿强调:“他!敢!轻!薄!你!”
沈越山:“……”
沈越山茫然:“……啊?”
把那段记忆翻来覆去读了好几遍,容荒脸色愈发难看,特别是瞧见那人抱着沈越山,还十指相扣,还亲耳廓……他眸底一片暗沉。
“……他并未轻薄我。”沈越山回忆了一下,迟疑道:“我没想起他有做什么过分的事。”
这番话顿时引起容荒的凝视。
下一刻他耳尖就被咬了,被叼住在唇齿间不轻不重却又显得格外凶狠的碾磨了几下。
“这就叫轻薄!”容荒含着沈越山的耳尖,凶恶道:“总之除了我谁也不许碰你!”
沈越山:“……”
“所以,你为我渡天道朝气,或者叫我哄你……与我同住同睡……都是在轻薄我。”
他清冷的嗓音慢吞吞,幽幽质问:“……对吗?”
容荒一僵。
沈越山斥道:“说话。”
……
…………
死寂。
等了许久,也没听到容荒吭声。
沈越山叹了一气,打破冷凝的气氛:“你……”
张了张口他又不知说什么,心底里他确实是把他和容荒二人的关系定义为父慈子孝,所以他把容荒所作所为当成孝顺。
但是他们的关系,随着被点醒好像蒙上了另一层意思。
他不经回忆起屈行一明里暗里的意有所指,或者余长风和余斐然二人对容荒的态度。
一切都很清晰,只是他心思一向淡,所以硬是把这层关系维持成了父慈子孝,恶鬼沉渊集天下之恶,又怎会向善,不过是心甘情愿被驯服,自愿套上了枷锁,向他俯首称臣。
但为什么呢,容荒总不能真的是想认他做义父,因此容荒是真心实意对他好没有别的目的。
况且这才哪里到哪里——世间哪家父子之间不亲近些,怎能算轻薄。
要分人,所以容荒不满他和其他人亲近也是理所当然。
胡思乱想一通,沈越山思绪越理越乱,实在想不出问题所在,干脆拍了拍容荒解释:“好了我没生你气……我知道你担心我……还费心费力去给我弄来了天道朝气,我也只和你亲近,没有和他的意思,你有没有听明白我的话?”
容荒声音有些低闷:“嗯。”
“别难过了……”沈越山决定转移话题,道:“这里的塔院似乎能治疗我的神魂,你知道的世上只有天道朝气能治我神魂的伤,但是这里好像也可以,我没找到源头,只瞧见神魂有些裂缝被修补上了,虽然细微但也不是全无用处……”
他轻声道:“若是能以其他方式修补神魂,那我便再也不用担心天道朝气乘虚而入,若是被天道朝气得逞我怕是要失了意识回归天道,成了那一片规则……”
话音未落,他便觉得圈在腰上的手紧了紧,沈越山不明所以抬眸,与容荒深沉的眼眸骤地对视。
“所以你知道自己是天道的一片规则。”容荒低声问。
沈越山莫名其妙:“嗯?你不是知道吗?”
容荒深吸一口气:“所以你知道,你还要冒险做出那些损伤神魂的事?”
“……”沈越山闭上了嘴。
看着容荒神色不明,眼底一片晦暗,敏锐的直觉告诉他,现在最好不要说话,否则后果很严重。
瞧见沈越山眼底划过的心虚,容荒气笑了。
他一直以为沈越山不知道他自己是天道规则,才敢如此肆无忌惮,原来是知道,知道还敢。
心口好像有一团火在烧。
绝对不能饶了他!
绝对!
*
眼前又是一晃,沈越山被迫站了起来,可没完全站到地面,便感觉后颈忽然被按住。
这股力道使他无法后退,腰心还扣着一只手把握住了他的身形,叫他只能昂首踮起脚,面前覆盖来一片阴影,唇瞬间被叼住了以极快的速度撬开了他的齿,灵活的钻了进来,充斥蛮横和霸道,恶狠狠地掠夺走他的呼吸。
沈越山一惊,两只手揪住了容荒的衣襟,想推开却无济于事,只会让对方加重加深这个吻。
怎么突然……
他有些无措,黏腻的感觉让人脸热且心跳加速,虽说不是第一次了,可还是叫沈越山浑身发软,眼神变得迷离。
随着呼吸被夺走,眼尾也浮起薄红,腿在发软。
最后在他喘不过气来的时候,以下唇被咬了一口作为了结尾,停止了这场单方面的厮杀。
“你听好了,我要你和亲近,是这方面的亲近,别再和我念什么父慈子孝,孝顺之类的话。”
容荒盯着他,怒极咬牙道:“你有本事再念一次,我就亲一次!”
沈越山:“……”
心口狂跳。
倏忽之间
他感觉病情加重了。
……
静默须臾。
“不是这样的……”
沈越山试图为自己辩解,可那些伤及自身的事确实是他自作自受,他只好低声劝容荒:“你我……不可如此……”
话还没说完,唇上又是一阵狂风骤雨的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