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微澜推倒了牛奶,眼皮也不抬一下,依旧在玩他的手机。不知道上面有什么好看的。

【幸福兰:对不起老公。但是我好痛。胃有点疼。真的喝不下。老公抱一抱就好了吧,我要怎么说呢。对不起,我神经病犯了,又让老公伤心了。我做得不好。但是我要磕止痛药了,老公得赶紧走才行,不能被老公知道我在磕止痛药。他心软,肯定会伤心的。】

【幸福兰:好痛苦,你走吧,可恶的老公,离我远点,不想看到你。我脑袋好乱。】

沈宜团愣愣地看着碎开的玻璃杯,好半天没说话。

李微澜拉高了一点被子,盖着腹部,依旧在敲手机。没有睡觉的意思。

还在一脸冷淡地玩手机。

【幸福兰:好痛。胃。可是,我还是好想抱一抱他,真的好想。因为我太疼了。不知道为什么,以前很轻易伸手就能摸到的幸福,现在离我却很远很远很远很远很远很远很远。可能是因为我做错了事。我做错了吗?明明是老公先靠近我的。我做错了吗。好痛,不知道是哪里痛,就是想抱一抱。但是我要忍着。你要忍着,你要忍着,你要忍着。】

李微澜越打字,就越辛苦,不自觉地咬着唇,竭力忍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有一股特别难受的感觉一直在喉咙间涌动,使得李微澜瞬间觉得心跳特别快,几乎都要控制不住,从身体里一直到心脏,再冲涌到喉管,一股腥甜无法抑制地迸发出来。

李微澜猛地察觉到什么,立刻把手机锁屏扔了,跳下床,连青蛙拖鞋都来不及穿,推开沈宜团,迅速跑出门外,冲到浴室去,扶着洗手盆的边缘,巨大的一声“呕€€€€”

洁白的洗手盆上被喷了一池子的猩红。

李微澜的胃部抽动几下,又是几股刺眼的猩红,就连不锈钢水龙头上也全是吐出来的血。

李微澜冷冷地看着,剧烈的疼痛,然而一丝发抖也没有,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睛因为呕吐而带了一些湿润,嘴唇终于有了艳色,金色的头发垂下,遮住半边眼眸。

李微澜开水,冲洗着洗手盆上的血迹。

水哗啦啦地流,带着血水的痕迹打着旋冲至中间的螺旋管,那些触目惊心的痕迹慢慢地消失不见。

然而胃的阵痛余韵漫长而痛苦。

沈宜团从后面走进来。穿着拖鞋的脚步声轻轻的。

李微澜立刻捂住脸:“……别进来!”

肯定很丑。李微澜恍惚想。他不想被沈宜团看见不漂亮的样子。

沈宜团手里拿着一沓纸巾,声音轻柔,带着隐忍和哽咽,靠近李微澜:“没开灯,我看不见的。”

沈宜团把李微澜拉过来。

没开灯,浴室里确实很黑。

然而玻璃窗外有半扇月光透过缝隙落进来,宛如朦胧浅纱,恍恍惚惚落在李微澜的侧脸上。

沈宜团抬起眼睛看着李微澜。兰兰他似乎很难受,眼眸湿润了,沾着细碎的泪珠,眼睫毛湿湿的,琥珀色的瞳仁在月光的照耀下散发出鎏金色的光芒。

浅金色的头发略微蓬乱松散,掩盖着半边脸颊,眸色微潋,泪眼朦胧地看着沈宜团,像只美艳不可尤语的妖。

沈宜团用手掌抚过李微澜的半边脸颊,帮他将耳边的垂发捋上去。

李微澜闭上了眼睛。侧脸贴着沈宜团的皮肤。呼吸静静地。

这个时候,一滴泪珠迅速从李微澜的眼尾滚落下来。脸颊留下一片湿迹。

爱得这么痛苦,回头看,什么也没留下。只有来时一条沾着血和泪的漫漫长路。

李微澜安静地哭着,头微微地侧着,似乎在用脸颊贴着沈宜团的手,眼泪夹杂着呼吸热热的,沾湿了沈宜团的指缝和掌心。

沈宜团用温热的手掌贴着李微澜的脸颊,轻声道:“兰兰,我们去医院好不好。”

沈宜团的另一只手,用纸巾轻轻擦着李微澜嘴唇上的血。白色的纸巾很快就渗透了一片印红。

“我们去医院。”沈宜团求李微澜。“一定要去。”

李微澜想说点什么,突然之间,一阵巨大的眩晕如潮水般朝他涌过来。

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钟,李微澜看到的是沈宜团扑过来的身影,以及满眼惊慌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