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有敢为违逆他的话,即便即将登基的新储君对这位废太子深恶痛绝。

几个小太监提着木桶匆忙去荷花池里取水,骁翎卫冲到寝殿前一脚踹在门上,门纹丝不动。

“小公子,门从里面锁住了!”骁翎卫用袖子挡住鼻子,滚滚浓烟让他不停咳嗽起来,“门打不开!”

“打不开就用旁的东西撬开,你们那么多人,连一个门都打不开?”谢枕云生气道,“不打开,就扣俸禄。”

于是骁翎卫比他还焦急上火,十八般武艺全都用上。

谢枕云站在不远处,只要他试图靠近一步让浓烟熏到自己,一旁的小太监就会跪在地上抱着他的腿痛哭,“小公子,您身子不好,不可以去那样危险的地方。”

“您若出了事,三殿下会让我们陪葬的!”

若说他有多在意梁成烨的生死,倒是未必。

只是人在他面前以这样贞烈的方式死去,总是会让人不由记在脑子里,忘不掉挥不去。

更何况梁成烨这些日子,对他的确极近照顾,是个不错的男人。

谢枕云叹息一声。

“你信不信,他若是这样死了,你们殿下会比我还生气。”

小太监眼神茫然,仰头望着他。

谢枕云扯了扯唇,因为站累了,只好在一旁凉亭内坐下,抬眸盯着远处被烈火裹住的寝殿。

窗前的那抹身影已经看不见了。

“你们殿下若是知道有人学他,会很生气。”

然后变成一只发狂的小狗,一遍一遍在榻上质问他,心里有没有惦记一个死人。

很烦。

一个时辰后,火灭了。

因为救火及时,火势控制得很好,没有殃及其他宫殿。

只是梁成烨没有救回来。

骁翎卫没有让他看到尸体,因为死状凄惨,怕吓到他。

“小公子……”小灵子从人群里走出来,一边抹泪,一边从衣襟里摸出一封信,“这是殿下昨日夜里写好交给奴才的,他说要奴才三日后交给小公子,奴才却不知会是在殿下死后……”

白鹭上前接过,走回凉亭双手奉上,“小公子。”

谢枕云垂眼,扫过信封上的字迹。

€€€€枕云亲启。

的确是梁成烨的字迹。

信封口的火漆纹路完整,只等他拆开。

谢枕云沉默片刻,还是打开了这封信。

“枕云,常听戏文里说,亲眼目睹心爱之人死去是一件极其痛苦的事,但我知道当你看见此信时不会痛苦,故而犹豫再三还是让人转交给你。

心有千言万语,口中无法诉说,只好留于纸上。

初见并非国子监,我曾在你来到上云京的第一日,便在仙人居二楼瞧见谢将军护送你回谢府的马车。

那日你穿了一身素白衣裳,身姿柔若蒲柳,胆怯挑开车帘朝外偷看,如山间稚嫩的雏鸟无意闯入狼群而不自知。那时我便想,我终于有了可以让谢家与东宫结盟的法子。那时对你认知浅显,于是我自以为,一块昭示储君身份的玉佩足以俘获一只孤苦无依的雏鸟,殊不知自己才是池中鱼,心甘情愿困顿于虚妄的池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