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屿看着父亲,眼神变得阴鸷。
段位斌那副模样他熟悉不过。
父亲偶尔也会带人回旧宅,其实早就不住那了,毕竟是陶迎月割腕自杀的地方,他自己心里也膈应。但那里远郊,地理优势好,如果是什么身份麻烦的人,在那里过夜是最合适的。
段位斌玩男人的偏好其实不猎奇,甚至朴素。他喜欢漂亮的、看上去很纯良的那种年轻人,譬如刚入行没多久的明星;舞蹈演员,网红和学生,甚至是同行旧友的私生子。
那一张张脸让段屿想起来眉头紧蹙,心跟着沉着下坠,白晓阳的长相符合段位斌的口味与偏好,令人作呕,也让他浑身不适。
“你不像我?”段位斌越看越想笑,心情好起来,此时也觉得没什么必要了,挥挥手让底下人放开感觉下一秒就会冲上来的、目露凶光的儿子。
段屿手依旧束缚在身后,他连名带姓地喊段位斌,“不要做后悔的事。”
看起来处于弱势,但那张没太多表情的脸,来这么一句,还真让几名警卫脊背发凉,隐隐打了个哆嗦。
“气势不错。”段位斌说,“我给你选择。”
也不等段屿回应,他身体向后一靠,满面慈悲道,“我提父子情谊不是平口和你讲笑话。千里迢迢的,折腾你这一遭图的什么?放心,我不动那个人。你就做你想做的事,你想和谁玩儿,想和多少人玩,老子都懒得管你。毕业了和陈蓓琳那丫头结婚,然后生个孩子,男女无所谓,我没那要求,你们两个自己怎么商量,婚后各玩各的,那都可以。”
段位斌自认这番他相当慷慨了,打量起这被捆着身上没几块好皮的孽种,也确实觉得是气昏了头有点冲动,要不是反抗得太激烈,他本来是打算好生好气地劝的。
他倒不是自责也不是心疼,主要是段屿还得拿出去见人,他大老远跑趟美国又不是来揍儿子的,同僚看了也说不过去,他得为段屿将来着想。
段屿看他像在看疯子,“还真是宽宏大量。”
“耐心是会被磨干净的。怎么就是教不会你识时务,”头疼的老父亲是真心实意和他打商量,“儿子,我真的爱你。”
段屿一阵又一阵地反胃,他知道段位斌会演,所以每到这种时候看见这批着人皮的渣滓满嘴好话就生理性恶心。
搂着妻子承诺一生一世的时候,说尽甜言蜜语的时候,把儿子架在脖子上开朗地玩闹的时候……那些年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疯子。
“为什么说这种你自己听了都会恶心一晚上的话。”
段位斌快把心给他掏出来了,苦口道,“动动脑子。我问你,你觉得老爷子当初给过我选择吗?要不要听我描述他当时是怎么管教我的。”
“那就和我说说,他是怎么管教你的。”段屿眼里有狠厉的光,笑得倒是温良,“让我答应可以,条件是你让老头子活过来再管教你一次,你很配得上那种教育,毕竟我看你很怀念被那么对待。”
“我够退让了,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抵触。”
段屿不承让,好笑道,“借着那人来逼我就范,当然抵触。”
段位斌不语他挑衅,逼自己耐心地劝告,毕竟他是打心底觉得这提议不错,那叫白晓阳的人看起来也确实是好用的,“你们既然互相喜欢,那说开了很难么?他喜欢你就会同意。”他又看了眼报告上来的资料,又对身边人笑着说,“我看他确实挺配我儿子的。成绩不错,有学识,模样也好,背景干干净净的。给笔钱。我看他也是不争不抢的人,再给他安排个好工作,能少努力几十年,安心待我儿子身边,对谁都好。你说是不是。”
张迎一点头,“您说的是。”
知道和这种伪人说不通,几十年了,段位斌的认知就放在那里,讲什么都是对牛弹琴。段屿扯了扯嘴角,垂下眼,没有回话。
但要说白晓阳会不会同意这种事?或许会吧。
不知死活地,满嘴说着‘对我做什么都行’的人,可能真的会同意。
但可惜白晓阳说了不算。
他不愿意。段屿重新抬起头,有意思地看着自己父亲,是太久没对付所以被当成傻子了吗?以为他真蠢到会以为退一步妥协就能皆大欢喜。
段位斌是个什么不择手段的疯子?老婆在浴室自杀第二天还能泰然自若出差签合同的人。说那么多好话,威逼利诱,劝他点头同意?然后万事大吉。
别做梦。
真点头同意了第二天白晓阳就会落在他手里。
从小到大再怎么体罚、再怎么训诫都没低过头的混账儿子,会为了这么个人低头妥协,白晓阳在段位斌眼里几乎就等同于一个天大的隐患和麻烦了,到时候还能有命活着那才怪。
“你这是在考虑,还是和我搞沉默对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