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蹲下来,想试着咬开,却被猛地躲开。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老板,你先别动。”
陈慧怡尖叫着骂他,“白晓阳!听不懂人话吗我说了滚!我用不着你多管闲事!”
白晓阳也喊了回去,“你躲什么啊!能有什么比你的命更重要?”
视线一对上,她才终于看清楚这孩子的脸。还想继续阻止,却忽然一愣。
白晓阳的眼睛,十年如一日地透不进光去。总是黑漆漆的,有时候看着甚至有些吓人。忙碌过后疲惫起来,半垂着眼睫,别人一喊就疲惫地看过去,那种极度违和的迟暮感让人心惊。
灰败得不像是年轻人的眼睛,却在今天,更加夸张地混淆着,像个泥潭。
“就别再,别再动了,”白晓阳的样子看起来精神状态非常糟糕,但他也在努力镇定,瞳仁和手都在细颤着,“我先帮你把这个解开。”
“你……”她下意识想问白晓阳是怎么了,但很快回过神来,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听话,孩子。难道你的命就不重要?就当我求你,你赶紧走……嘶。”
白晓阳动作很利索,吐掉咬断的那一小节塑料,“断了。”
陈慧怡的手已经开始麻木,要恢复知觉还得要一段时间,她在地上维持这个姿势也有一会儿了,站起来的时候十分困难。
她颤抖着,想说什么,但鼻子就是酸得讲不出话来,陈慧怡看了这孩子一眼,却忽然发现他正在擦嘴上的血,声音尖锐起来,“怎么回事?”
只是刚刚咬尼龙绳的时候太着急,划烂了嘴唇,随着绳子的勒痕,下唇一直裂到了嘴角下方一点,快到下巴的位置。
“白晓阳……”
“没事,就是血比较多。疼是不疼。”白晓阳用袖子擦了擦,舔着锈味儿,将血咽了下去,“应该没什么关系。老板,你还能走吗?先离开这里。具体发生了什么,出去了慢慢和我说。”
“……”
“我扶着你。”
他顾不得太多,架着陈慧怡的胳膊,让她搭在自己身上。
她似乎还有别的伤口,但也知道不能在这里耗着,长时间被压迫的神经,再恢复的时候会给人一种细密又猛烈的麻痛感,她咬着牙,搭着白晓阳的肩膀,一拐一拐地冲门口走。
但是没走两步,白晓阳停下来了。
随着忽然停滞的动作,陈慧怡的身体一僵,她也无需抬头去看,深深地呼出一口气,痛苦地阖了阖眼。
再睁开的时候,和白晓阳一起,沉默地望向门口。
就算隔着半个屋子,也能闻到那股恶臭。
穿着宽大破旧的荧光色冲锋衣,Henry原本肥胖的身体在短期内被新型芬太尼消耗得消瘦了不少。他眼窝凹陷,脖子前倾,长满茂密毛发的手腕和手背上,依稀可见成片的青瘢与针眼,有的已经开始溃烂。坏死的皮肤预示创口不再轻易愈合,就像门口的那袋垃圾,在寒冷又干燥的冬天,也能如此腐坏。
而那令人悚然的一双手,垂垮在身体两侧,一只靠前,一只靠后。
而靠前的右手,松松地握着一把黑色的手枪。
第40章 浓雾
就这么安静地对视着。
白晓阳的手不怎么抖了。他目光缓缓向下,盯着那把手枪,再慢慢地抬上来。
不知道是不是站不住了,陈慧怡的身体像被风斜吹的纸一样轻轻晃动着。但是她也不敢说话,只是沉默地低着头。
Henry小声地说,“我只是。”
白晓阳的身体紧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