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叫胡四的汉子被看得不自在,不自觉勾着身子躲避众人的目光,嘴里嘟囔道,“谁知到会输啊,不是都说河间王家的马厉害么,连吃食的马槽都是银子打的,谁知这么不中用。”
“胡四!那赌马哪里是咱们能沾惹的!你糊涂啊!”有人痛心疾首。
贺兰定一边吃串串,一边听着,不多时就搞明白了其中的来龙去脉。
原来,从去岁起,洛阳城里就掀起了一股赛马热潮。其实就是搞赌博,押哪头马跑得快,押中就巨额奖金。
一开始,这项活动只在世家以及有钱的富商中流行。然而,上有所好,下必盛焉。没过多久,这股赌博的热潮席卷平民阶级。
平头百姓自然进不了赌马场,但是有人在外头组织开局,代买筹码。一旦押中,按照出资比例分配奖金。
胡四哼哼唧唧着,“还不是王五运气好,就中了一回,到手的奖金能回家置办百亩良田呢。”一夜暴富的前例在,如何令人不心动。
一张桌上的人顿时不支声了€€€€谁不想成为第二个王五啊!
一直沉默的贺兰定开口打破沉默,他问,“那王五回乡没?去买田了嘛?”真的有人沾上赌后还能脱身?
“啊。”胡四一愣,面露茫然,问声旁的同伴,“王五回乡了吗?”
“不知道啊。”
“我见他去花街找相好的去了。”
“他怎么不赶紧回乡?”
“家里的婆娘哪有花街的姑娘可口。”
说着说着,话题就歪到了花街的几家妓馆,谁家的姑娘水蛇一样缠人,谁家的姑娘声音软绵得让人骨头都酥了。
贺兰定没有继续听,带着随从绕道后街,从后门进了食肆。
“郎主!”库姆高兴上前行礼。
“干得不错!”贺兰定不吝夸奖。
食肆面积不大,前头铺面六七个平方,后面也就十三四个平方,又当仓库,又当食物处理间。
等到晚上食肆打烊,库姆就在前面铺面打地铺,三个伙计兼护卫则挤在后间睡觉。总之,生活环境比较艰难。
再看刚刚前头食客对库姆口上花花的态度,也知道库姆一个女掌柜在洛阳开店实在不容易。然而,库姆不仅将店铺经营得有声有色,还因地制宜开发了不少新品种,比如鱼丸和石头烤饼。
库姆嘿嘿一笑,谦虚道,“大差不差,和在怀朔的时候也没什么不同。”
怎么会没什么不同呢。在怀朔之时,有贺兰定这个靠山在,谁敢为难贺兰食肆,对库姆怎么着?
可是洛阳城大,四夷馆鱼龙混杂,想在这儿立住脚跟,那是真不容易的。
库姆道,“大家都知道我家姑娘是宫里的三品女官,在陛下跟前走动的,也不敢怎么为难我的。”
提起阿昭的事情,库姆神色一变,想起一件事来。
“五日前,有两个女子拿着阿昭姑娘的手信过来店里。”说着库姆压低声音,“是宫里出来的老嬷嬷。”
大魏宫女的制度和历朝历代相似,规定了宫女的入宫和出宫年龄。一般,入宫年龄需在十二岁一下,磋磨到二十五岁之后出宫,重新回到社会生活。
这两个找到贺兰食肆的宫女,都三十出头了,一直在宫里的尚药局做活。终于熬到了出宫的日子,可是宫外举目无亲。
两个女子带着多年在宫中积攒下的不小一笔财富出宫,无异于小白兔进了原始森林。估计还没能走出洛阳城就要被生吞活剥了。
阿昭作为三品女史,除了日常伴胡太后左右,记录她的一言一行,还负责一部分的宫女培训和考核。在知晓两位嬷嬷的困境后,阿昭心思一动,手书一份介绍她们去投奔四夷馆的贺兰食肆。
“原先是在尚药局干活的?”贺兰定心思一动,明白了阿昭的用意。
贺兰定一直想要发展贺兰部落的医疗水平,可是迟迟没有进展。孙良医那边不愿意开馆授课,当然,孙良医的水平也很一般,赤脚医生的水准都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