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嘛,世上多是负心汉、薄情郎,这女婿一开始看着还不错,但是等秦老爷两腿一蹬归天了,就暴露了本性。什么招妓、家暴、赌博,无一不沾。
大概是老天爷看不过眼。一日,这女婿喝多了酒,解手时没站稳,一个踉跄,后脑勺着地。等第二天被人发现的时候,身上都凉了。
这糟心玩意死了,秦娘子却没能迎来好的生活,一群亲戚虎视眈眈地盯着秦家的产业呢。
“恰好大少爷去河东郡,这位走投无路的秦娘子将家里产业全卖给了大少爷,人也跟着回了怀朔。”
贺兰定松了一口气,这才敢细细打量了一眼对面的女子,心里为自己刚刚的胡思乱想道了声抱歉。
秦娘子直接回视贺兰定的打量,冷冷道,“我只酿酒,不卖方子。”
“行!”贺兰定也只要酒。
“那我们商议个合作方案。”见对方是个直率的,贺兰定也开门见山说起正事,“是你自己开酒坊,把酒卖给我。还是我提供粮食,开你薪水,你帮我酿酒?”
“我可以自己开酒坊?!”秦娘子吃惊,一直平板的脸上终于有了变化,她扭头望向大掌柜。
大掌柜笑盈盈道,“秦娘子听小少爷的吩咐就是。”
秦娘子心脏砰砰直跳,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背水一战真的迎来了转机。她看向贺兰定,坚定道,“我要自己开酒坊!”她要在这寒冷荒芜的北疆将秦氏酒坊重现人间!
十日后,怀朔镇城南商业街上多出了一家酒肆。
酒肆门面不大,门口摆着一个大酒坛。随着日头升起,温度慢慢攀升,清冽的酒香越来越浓郁,浸满了整条街道。
看着曝晒在阳光下的酒坛,贺兰定终究没能憋住担忧,“这.....真的没问题?”€€€€这么晒着,不得把酒精都挥发啦?!
秦娘子非常感激贺兰定给自己的机会,并在心中默默认定贺兰定将会是自己此生以死效忠之人,但是涉及到自己的专业领域,她丝毫不让。
面对贺兰定的质疑,秦娘子坚定不移地回道,“这是我们秦家的秘诀。”
“酒水酿成之后,用坛子盛酒,于阳光下暴晒十日,然后封盖收藏,酒香则经久不衰。”说完,秦娘子抬头看了眼惨白耀目却丁点热气没有的太阳,陡然有些迟疑了。
“啊......大约是可以的。”这北地的水和太阳都与河东郡不同,自己按照秦家的祖传方子,能造出曾经的酒水滋味吗?
贺兰定还是觉得这样暴晒会让酒精挥发,这多浪费啊!
“你店铺里卖的酒水我不管。”贺兰定道,“我这边要的酒水不要经过这道程序,酿成后直接送去贺兰大宅就行了。”
基础的酒水已经到位,蒸馏设备也提前备好了€€€€贺兰定画了图纸,请王铁匠打了一套铁制蒸馏冷凝设备。
只是铁制设备只能当做过渡使用一段时间,因为酒水中乙醇和空气接触后会产生乙酸,而乙酸会腐蚀金属。这套设备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生锈了。
“这是图纸,到了雍州后找加琉璃工坊,打造两套这样的设备。”贺兰定将蒸馏设备的图纸交给可单鹰。
转眼又到冬日,可单鹰又要启程去雍州给刺史府送节礼了。
这一回除了送礼的队伍,阿兰一行人也会一道前往雍州,去那遥远而繁荣的中原腹地开始一段崭新的人生。
贺兰定拍拍可单鹰的臂膀,轻声道,“辛苦了。”才跟着自己在外奔波小半年,又要再度启程了。
可单鹰憨笑着,只一个劲儿得说不辛苦,“和前几年比,这点子苦算什么啊。”大家都不怕苦不怕累,怕得是付出一腔心血后依旧一无所有。
贺兰定又看向阿兰,将近一年的学习培训生涯,让她看上去从容许多。往日的那种紧绷、焦灼,甚至是癫狂,终于消失无踪。
“看起来还不错。”贺兰定笑了,“祝您鹏程万里,达成所愿。”
阿兰点头,“必不负所托。”
“黑塔和陆木那边我会照应。”贺兰定承诺,“等陆木再长大些,明年天气暖和了,我送他们随商队去雍州见你。”
提起心中记挂,阿兰淡然的神色有所波动,一双眸子染上了水光,却硬生生忍住不肯落了,只哽咽道,“一切都托付大郎了。”
长长的车队使出怀朔沧桑古朴的城墙,承载着希望之火从一个荒野走向另一个荒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