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贺兰定的为难,不等他说完,阿昭立马道,“那就等明年春天再说吧!”
贺兰定感叹小孩儿乖巧懂事,趁机提起一个事儿,“今年过年,你和阿暄在怀朔镇上,可以吗?”
“不要!”“乖巧懂事”的小孩儿一口回绝,“阿兄去哪儿,我就要去哪。”
最近族里这副风雨欲来的模样,只要不是瞎子傻子,都能感觉到。更不要说阿昭是个极其敏感的孩子。
“出什么事儿了吗?”阿昭小声问着,仔细观察着贺兰定的神情。
“我担心今年冬天柔然人要不老实。”草原营地是贺兰家的根基,贺兰定必须要守在第一线,但是他不想带着阿昭和阿暄一起守。
贺兰定坦诚告知,阿昭反倒不好拒绝了。毕竟,理性来讲,这种危机关头,自己老实服从阿兄的安排才是最好的。可是,自我感情上来选择,阿昭只想同生共死。
一时间,书房内陷入沉默,兄妹二人谁也没有说话。
“会很危险吗?”最终,还是阿昭先开口了。
贺兰定想了想,回答,“可能会。”一旦自己的猜测成真,大魏皇位更迭,朝堂动荡,柔然人绝对不会放过这样一个好机会。
“如今北边的几个军镇,怀朔最富裕。”柔然要是南下,首当其冲的就是怀朔。
“阿翁呢?”作为怀朔镇将的阿翁不该有所行动?
提起这个,贺兰定不禁揉揉眉间,嘴角苦涩。洛阳异动的推测,贺兰定早就告诉了阿翁。可惜,段长在镇将的位置上实在安逸太久了,轻易不敢冒险。
“倘若,你的猜测是错的。怀朔大冬日的秣兵历马,被有心人一参,我这个镇将少不得落个心怀不轨的罪名。”
段长将一切敞开了说,“倘若,你的猜测是对的,洛阳真有异常。怀朔方面却早早有了准备,一个窥伺帝踪的罪名能让段家永世不得翻身。”
总而言之,段长的政策依旧是稳字当先,以不变应万变。但是好在,因着贺兰定的提醒,大将军府虽然兵马未动,但是粮草还是屯了不少的。
“咱们要做好万全准备。”千言万语化作了一声叹息。
“嗯!”阿昭重重点头,“我知道,阿兄和我说过,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我和阿暄会乖乖呆在镇上,我还会看着阿暄,阿兄你就放心吧。”这一刻,阿昭想要成为兄长的依靠和支撑。既然自己如今人小力微,那么服从安排,绝不添乱,就是对阿兄最好的支持了。
“阿兄你自己也要注意安全。”
“我知。”
兄妹二人的谈话告一段落。天气一日冷过一日,热闹的冬宰日过后,春节就在眼前了。贺兰定启程前往敕勒川,阿昭和阿暄则被留在了贺兰大宅。
“阿兄交代的话都记得吗?”临别前,贺兰定依依不舍,细细叮嘱。他很怕自己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万一,将两小孩儿带着身边才是正确的选择呢。
可惜,无论是什么样的选择,在当下都无从知晓对错。只有将一切交给时间来判断。
阿昭小胸脯一挺,大声道,“全记得!”€€€€万一有坏人来了怎么办?要是能逃,往哪儿逃,去哪儿躲。要是不幸被抓,怎么保命。
贺兰定做了最差的打算。
贺兰定望向阿暄。阿暄一愣,回望阿兄严肃的神情,连忙道,“我保证不乱跑。”
“你们两个要好好的,等阿兄回来,给你们做好吃的。”秋天种下的甜菜长得不错,如今还覆膜保暖保湿,只要熬过了这个冬天,就有糖吃了。
阴云堆积如山,暴风雪在云团中悄然酝酿,细细碎碎的小雪粒噼里啪啦落下,打在脸上生疼。
目送阿兄离开,直到车队消失在道路的尽头,直到再也听不到踢踢哒哒的马蹄声,阿昭才收回了目光,看向身旁一母同胞的阿暄,幽幽道,“我们什么时候才可以保护阿兄?”
阿暄愣了愣,回道,“那要等我长到阿兄那样高才行吧。”
“女孩子长不到那么高。”阿昭坚定道,“但是,总有一天,我会站在阿兄的身前。”
这个年过得风声鹤唳,贺兰定的严肃感染了族人们,哪怕是个丰收的好年,可是也不怎么高兴得起来,就连大年初一锤粪堆的力道都小了很多,深怕营地里头太热闹,错过了来自草原深处的风吹草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