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夫人道:“那又有何不可!希仁,我素知你为人,平心而论,若换成你家、你肯如此么!”
陶希仁深深一叹:“若我无儿女、必然不肯,可有了儿女、亲自将他们抚育长大,又怎么忍心他们受苦呢?青灯苦守的寂寞我们已然知晓,可我们好歹还有儿女,孙小姐才十几岁、那是她的一辈子啊!”
孙夫人思及己身,不由掩面而泣:“难道嫁给李淳做侧室会比终身不嫁好么?丈夫不疼爱、正妻不喜欢、公婆又刁难,亲戚朋友再好难道能管到人家房里去?我家连她的正妻之位都保不住、她真受了委屈能找谁诉?怕是又一个地狱呢!”
承盛忙道:“淳儿见都未见小姐,只是他少年意气、想着一心一意、不愿耽搁小姐,所以才要退婚,经此一事他才知小姐如此贞烈,佩服得不得了,日后怎么会不疼爱?陈小姐本就知道自己这姻缘来得不正、对孙小姐愧疚得很,不瞒您说,陈小姐亲口说要娥皇女英二女一夫,只是陈家毕竟家世显赫、所以仍要她做正妻、委屈咱家为侧,但陈小姐深明大义、以后必与孙小姐和睦相处;至于我那弟弟和弟媳,他们政事都忙不过来、赵熹更不会给媳妇们立规矩,媳妇们进门自自在在和淳儿过日子,怎么会不好呢!待新朝立、新帝即位、大封天下,孙小姐必入皇亲,就是侧位也是显贵了!当然,这些夫人也不会在意,可就是没这虚名、三个孩子开开心心过日子难道不好?”
孙夫人仍是不应,陶希仁道:“不然,夫人问问小姐?这毕竟是她的终身。”
孙夫人想了想,点了点头。她起身要去后院,承盛趁机道:“夫人,我那弟妹受伤颇重还未痊愈,前些日子又寒气入体勾了旧伤复发,天还冷着,他在车上冻着怕受不了,可否叫他到门房避避风呢?”
孙夫人长叹一声,向下人道:“请王爷王君入正堂吧,我去去就来。”
自那日后孙熙薇便病倒在床,单是受寒还好,可她哀愁幽怨心思沉重,水米难进药石无治,不过几日已是形销骨立。孙大哥心疼妹妹,每日来瞧她陪她解闷,可熙薇只倒在床上、无论大哥如何开解都无反应。
孙夫人进屋就见儿子坐在一边愁眉不展,床上熙薇用被子罩住自己、不肯露一根头发出来。孙夫人走上前,边唤她的名边将被子拉下,惊见惊惧绝望一双眼。孙夫人大痛,抱住熙薇哭道:“我的儿、我的儿啊!”
熙薇连哭几日眼泪已干,见母亲如此抖着唇问:“他们、他们又来了么,我、我还要死么?”
孙夫人擦擦眼泪:“他们又来了,想要娶你做侧室……”
“娶我?”熙薇无神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二公子肯娶我了么?他肯要我了?”
孙夫人气道:“我儿这是什么话,他们背信弃义是他们的错,与你何干!现在又想娶你做侧室,这岂不是欺我孙家无人!儿你放心,咱家虽不富裕却也不缺吃穿,哪怕你终身不嫁、你大哥不会叫你受困的!”
熙薇眼中的光又淡了下去:“您、您不同意我嫁?”
“他家反复无常,我怎还能信他!何况他们要你做小,岂非辱我家清名!”
“那我该怎么办?难道我还是要死?”熙薇看着孙夫人,慢慢流出血泪,“我不想死、我不想死了,娘,求求你,让我嫁吧,不然我还怎么活下去啊!”
孙夫人想的容易,叫熙薇老死家中,可家里不光有熙薇。母兄,奴仆,还有未来兄嫂,所有人都知道她被退婚的丑事,她一睁眼就看见大家指指点点,捂住耳还听见众人议论纷纷,她被逼得走投无路、只有以死自证,可她不想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