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盛颇为无奈:“一府六司上下全在你书函之上,将他们全办了,州府哪里还有人做事呢!”
“只抓罪魁、罪重者,杀鸡儆猴也可啊!微臣已列名单罪证,只管将他们审问断罪、判刑责罚即可!”
承盛叹道:“陶兄是高洁之人,本公子佩服得紧,可是陶兄,水至清则无鱼!如你所奏,火耗压民、抢民为役、卖役为奴,这些事行而普遍,岂是一官一吏之过?怕早已上下勾连、相沿成习!贪腐之患由来已久,不然国公也不会任陶兄为御史、也不会支持陶兄处置承素了!可就是处置了又如何?蝇螟蠹虫、杀之不绝,没了承素又有其他,可见陶兄之所愿不能实现、陶兄之举措也无用处。”
陶希仁道:“处置李承素是立规矩、现在便是守规矩的时候!规矩得守、大家畏惧,之后自然不敢以身犯禁。李承素之后李家宗族自约自束、反而出了两位高才,这岂非惩恶扬善之效!此次大公子若能严惩不贷,平州定政平风清!”
承盛颇为无奈,他烦躁地靠在椅背上,道:“陶大人,本公子只问你一句,我抓了他们、纳粮征役的事交给陶兄,陶兄能像他们一样及时将钱粮人丁备齐么?”
陶希仁觉得不可理喻:“微臣职责乃监察州府官员,纳粮征丁之事微臣从未做过,如此紧要之时怎能担起此事?可是大公子,是他们没有做好他们分内之事,您不惩有罪之人反刁难于微臣,于州府、天下何益!”
“你不行,我也找不出别人来替,我又怎敢出手!”
“六司人才济济,谁不想位高权重,除了上面、下面多得是人!”
“他们上下一体,你抓他们长官断他们财路他们怎会如你所愿!他们定要挟权自恃、拖延粮丁、威胁州府!到时州府威严扫地,以后更难行权了!这些我早就说过,陶希仁不懂就算了,赵熹你在前线多年,你也不懂么?你又把他带来做什么!”
赵熹这才道:“我明白,大哥是担心他们沆瀣一气、为了维护自己的那点利益故意同州府对抗,因此才不敢下手。这事其实好办,便如陶兄所言,六司人才众多、顶替之人数不胜数,大哥只需将替代者名单拟好,其余的交给我便是。”
承盛警惕起来:“你要做什么?”
赵熹笑了笑,眼眸中泛出血色:“罪者惩,逆者诛!”
司户衙门门口麻衣驼地涕泪成河,攒动的百姓哭嚎一片。有老妪扒住差吏,大声哭求:“我们老三上个月才走、不是说不会征了么,虎子才十一岁啊!官老爷,求求你,放过他吧!”
差吏一把将她甩开:“州府的事哪里要你来管!上头有命要征丁、你们就得出人!不想出人就交钱!”
老妪赶忙爬起,浑身疼痛也顾不得、又扑到差吏身上:“我哪里还有钱啊,州府要纳粮、我们家连口粮都没有了!我们家只剩这一个孩子,求求官老爷、求求官老爷,放过我们吧!”
差吏厌烦不已,抬腿将老妪踹倒在地,老妪捂着肚子半晌爬不起来。四周的百姓也都如这老妪一般哀嚎乞怜,老妪的痛苦竟多如平常。
赵熹见到便是如此景象。他上前扶起老妪,一把揪住差吏:“州府有命,一月之内户不再征,此次征丁虽急却也有命,未满十三岁者不征,你竟敢明目张胆违背州府法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