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赵熹不快:“你小瞧我!你都不怕,我难道比不上你么!”

承平语气温柔,言词冷峻:“败是什么?是地位不保?是自尊受挫?不仅仅如此。就卫宁而言,城破就是军士战死、城池被屠,财产被掠夺、民众被残杀,曾充满希望的马双九马革裹尸、曾痛斥哀求的王才身首分离,城中虚伪懦弱的官吏、麻木挣扎的生民,全都难逃一死,他们的恐惧、愤怒、绝望和痛苦,都要我们来承担。你可能还不知道,这些天我将城中所有粮油、布匹、药材全都征集入县衙统一调度,许多百姓敢怒不敢言。苛求、压榨、背弃乃至背叛,这就是战争,真有那天我会背负一切继续前行,赵熹,你不会想着殉城吧?”

赵熹哑然。许久,他低低笑了起来:“你以为我是闺阁里娇滴滴的小姐夫人么?我要做大将军!一将功成万骨枯,这道理我明白得很。我不会殉城,我还等着你的百万大军呢!”

承平这才放心:“那就好。最近几日青州按兵不动,想来是在造攻城器,下次他们进攻应该不会轻易撤退了。咱们能撑多久就撑多久,你带好袁二狗,万一城破立即从北城出回到平州,如果那时咱们被冲散也不必管我,咱们平州见!”

赵熹心里很不舒服,故意道:“未战先言败,动摇军心,该罚!”

承平笑道:“待卫宁事了,我随你处置。”

信使的事承平并没有告诉其他人,可信使入城许多人都看在眼中,大家不免有所猜想,再加上卫州的事,军中城里各种真假消息迅速扩散,虽被将领发现后及时处置,终究还是人心动摇。

第五天,青军从早晨就开始小规模进攻,断断续续一直到夜里,他们时打时停还不时换人,守军却只能严阵以待不敢有丝毫懈怠,一日下来众军都疲惫不堪,夜里都不敢安眠,生怕青军攻城。赵熹想故技重施派人去青军营地再烧他们两次、最好烧掉他们的攻城器,可秦英自上次后守卫更加森严不给任何机会,平州军只得无功而返。

第六天,天干日烈,青军整军压城。

这次进攻与以往不同。以往都是士兵抗盾架云梯往城墙下冲,羽箭、火箭用过几次后就会撤退,而此次青军抬出了投石车,向城上投石掩护冲城进攻的士兵。

这些投石车看着很是简单,木架上搭了抛杆、架在木轮上,三五人一组进行操作。他们用的投石并不很重、但是射程远、好调整、精度极高,一石砸下来虽不至死却难免受伤,士兵不堪其扰,很是烦躁。

赵熹也很无奈,他想要破坏投石车可那车轻便得很可以随处移动,费了许多力气也只破坏两辆,只好将它们放置不理,全力击退敌军。箭矢和石头倾泻而下,青军的攻势终于稍稍停止。赵熹还没能松口气,青军军阵中又开出十辆铁皮车。

铁皮车如投石车一样小巧轻便,前坡后直构成三角形,四周围了铁皮、看不清出入口,下有滚轮,外无人推拉,赵熹猜应该有士兵在车里驱动前进。这车蹊跷得很,赵熹命军士毁坏,且不说命中不易,箭矢射不穿铁皮、石头砸上去又沿着斜坡滚落,伤害有限,加上投石车和士兵的掩护,这些铁皮小车疾速往城墙撞去。

赵熹冷笑,叫士兵将火油装在罐里,等铁皮车靠近些后把火油罐掷向它们,罐子碎裂、火油倾溢、再射火箭,铁皮车瞬时燃烧起来。赵熹想,铁皮车内必定有人,即便短时间不会被火炙烤,可铁皮车内部本就闷热,又着了火,内里一定蒸笼一般叫人无法忍受。何况这车一定另有玄机,八成就搭载着传说中的火器,火器最怕火烧,就算车拦不下、能叫东西无用也好。

正如赵熹所料,一铁皮车被点燃后车中人受不了高热,可他非但没有停止反而跑得更快,在距离城墙数仞时竟轰然燃爆!铁皮被炸成碎片四散而飞、附近陕州士兵都被炸伤,车里那人更是变为焦灰飞灭无踪。

赵熹看着铁皮车留下的焦坑,心惊胆寒,他忙叫士兵继续投掷火罐试图毁坏其他铁皮车,可铁皮车中之人不闻外事只一股脑往城下冲、士兵们投掷、射箭十有九失,最终也只毁掉三辆,其余铁皮车全都冲到了南城墙下。这时候,炸车反而伤城,守军不敢妄动。

赵熹摸了摸游云,向袁二狗道:“快去通知三公子,城墙怕要损毁,叫他做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