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回也不拦,就放他去看。
突地,向南€€成身都绷紧。余回心知,他一定是看到。
向南€€再抬头看他,眼睛红了湿了。顾不上此时是半路急刹,他指着余回侧腰,问道:“前次到我屋,冲凉躲开我唔让我睇,系因为呢个?”
那是一处早已恢复好的刺青。向南€€在游轮上往那一处画过什么,此时就以什么样的姿态重新展示给他看。
Topaz,和那颗细小的稻穗,沿着马克笔的痕迹,一处都未遗落。
很深的用色,线条也粗,一眼可睇出细密的针脚扎过不止一遍,反反复复。
向南€€视野突然弥满了雾气。
他无意再问余回痛或不痛,纹过再多遍,总不至于比余回面上挨那一刀更痛。
他只知道,如果是他自己,不会轻易做出这样决定,除非是要这图案一辈子留在身上。
“你...”
“被你睇过之后,我突然觉得呢条疤好丑。”余回胸口淌下一滴汗,他同向南€€对视,讲,“但祛疤膏早都无效,让你的画永久留在呢度,刚好。”
“我...”向南€€欲言又止,似有好多话想讲,到了嘴边却只剩下干瘪代词。
事过半程,余回竟说停就停,亦能同他对坐说话:“这处刺青同脸上道疤,边个更好?”
向南€€挂在他身上,勉力维持平衡,不致让自己落下床去:“点有人呢样问?就算我真觉那道疤更好,都唔会期待你为我再受第二刀。”
说到这他话又变好多,劝解自己许多次,仍是无可避免同黎耀文比较:“我羡慕你为黎耀文的付出,所以想都有点什么证明我在你处与他人唔同。但讲羡慕都系讲笑,我点可能真要你拿健康同安危去赌。在你眼里我真有那样唔讲理?”
好深情一番剖白,余回偏曲解他的话:“睇落去呢处刺青,仲系唔能得向小少爷的心。”
“我没有!你唔好瞎讲,”向南€€急上心头,却自有东西限制他行动,退也无处可退,只好伏于余回肩头,急道,“我点有唔中意!”
……
他一声鼻音轻唤余回:“风哥...刚刚呢个称呼...”
他还是控制不住提起余回从前的事。在这样的时刻,煞风景。
“你唔要急,今晚过后,我全同你讲。你问乜,我答乜,得不得?”
好,当然好。他不知余回从前,却知余回此后不会再用这样的语气同第二人讲话。
余回不再回避,知这一晚过去,总要同向南€€提起旧事。向南€€给予他无条件信任,在一段亲密关系里,实在好难得。
他没理由心安理得地收了,却贪得无厌不知回报。
……
向南€€望住床单上那一大片湿渍,心如死灰。
都二十岁的人了,居然、居然被€€€€
他一条手臂搭上额头,近乎要哭出来。
却未想到先前的难堪还未散尽,竟又陷入新的漩涡里€€€€
余回将他双手按至耳侧:“唔要动。”
向南€€意会,开始疯狂摇头,眼里近乎飚出泪来。
他望住余回,他为自己心软那么多次,会否在此时也一样为自己心软一次。
他或是高估了自己,又或是低估了余回。再或者,感情本身就是要人命的东西,一旦沾上,哪还分什么君子,什么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