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没有多少人敢直视眼前这一幕,所以也看不出白骨与血肉勾勒出来的是一朵黑红的花,纯白枝条上缀着的花正处于盛放与凋零之际,糜艳至极。

在一旁弟子惊恐的眼神中,闻厌蹲下身,指尖从那堆让人作呕的碎骨烂肉上拂过,宛如收下了一份别出心裁的礼物。

从零碎的布料中,他勉强猜出了这里原来应该是谁。那是唐柏刚进入山海楼的时候,自己有次和人在信阁中动手了,后来对方被带出去商谈,就再也没出现过。

他深吸一口气,就在这时,消失已久的熟悉气息突然在识海中浮现了一瞬,闻厌猛地站起身,往前一踏,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

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搭上的弟子愣愣地看着人再次消失不见,喃喃道:“楼主果真是来去无踪啊……”

他想起对方刚才的专注模样,也有些好奇心起,强忍着恶心,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想再看一眼,黑红的火焰就突然升腾而起,幸亏他反应及时才没被烧到鼻子,吓了一跳,连忙一溜烟地跑回信阁中去了。

当火焰停歇,闻厌也停下了一路追寻的脚步。

眼前竟然是他的寝殿,更准确地来说,是一旁连着渡廊的侧室。稀稀落落的灵牌仍旧立在桌上,空气中漂浮着少有人至的冷清气息,一如闻厌每次来这里时的景象。

然而这次多了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身影,安静地看着那黑沉的一个个灵牌。

贺峋听到意料之中的动静,推着轮椅微微侧过身,就看到了出现在门口的闻厌。

对方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无意识地咬着唇,唇瓣都有些发白。

贺峋看着这副模样的徒弟,轻叹了一声,笑着唤道:“厌厌。”

轰隆一声,闻厌耳中霎时一片嗡鸣,强烈的情绪激荡下,身体一晃,抬手扶住了门框。

“师尊……”闻厌从牙缝间挤出来两个字,声音低得几不可闻。

可贺峋听到了。他站了起来。

自这一刻始,有什么东西发生了变化,贺峋背对着闻厌,身形迅速拉长拔高,转瞬就与闻厌印象中的那个修长身影重合起来。

贺峋垂眸,徒手掰断了立在正中间的那块灵牌,转过身,微笑着向闻厌走来。

与那副虚假皮囊一道消失的还有此前这人身上的温和有礼,贺峋看向自己的徒弟,眼中是毫不掩饰的侵略意味,每随他往前一步,强势得要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威压就愈重一分。

就像与之呼应,楼中突然响起厮杀声,动静越来越激烈,像是要变天了一般。

在久违的熟悉恐惧中,闻厌的心脏重重一跳,强烈的危险预感已经让他想要夺门而出。

贺峋已经来到了面前。

他俯身把人圈在自己和门板的狭小空间中,用那只落了寥寥一字的灵牌轻轻拍了拍闻厌的脸颊,和人对视着,同样黑沉的眼眸一弯,笑吟吟道:“厌厌就这么盼着为师死吗?”

闻厌剧烈地喘息着,目光死死地盯着这张近在咫尺的面容。

“……是。”闻厌一把夺过了对方手中的灵牌,狠狠地扔到人身上,缓缓挤出一个扭曲的笑容来,“原来您老人家还没死透呢,倒是徒儿疏忽了。”

贺峋不闪不避任他砸,抬手用拇指摩挲着人精致细腻的侧脸,再弯腰吻了下闻厌的鼻尖,低声笑道:“为师以前有没有教过你,总是嘴硬是会吃苦头的。”

闻厌被这一吻弄得浑身的毛都要炸起来了,温柔的低语像是危险来临前的预告,他当即就是一脚踹了上去。

可是闻厌却忽略了此时两人间的距离,他还没踹到人身上,就先被人捞住了大腿根,紧接着对方的身躯就压了上来,未卜先知般一把扣住了他两手手腕按在头顶,强硬地撬开唇齿。

闻厌浑身上下都被人按着动弹不得,憋着一口气不想让眼前人得逞,偏要扭头往一旁躲,被堵住的口中不断发出唔唔声。

贺峋干脆把人双手反剪到身后,牢牢地固定在自己怀中,空出一只手来按着怀中人的后脑,眼中喜怒难辨,贴在人耳边问道:“厌厌不愿吗?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

贺峋亲昵地蹭蹭徒弟的脸颊,咬了下耳朵,感受到掌下的身体瞬间一僵,满身的抵触似乎软化些许,无声地弯了眼睛。

他一改方才的强硬态度,耐心地温柔撩拨着,细密的吻从耳根落到脖颈,化去怀中人竖起的尖刺,让人发软的身子直往自己手上掉,只有脖颈拉扯出一个紧绷的弧度,垂着的眼睫轻颤,宛若濒死的蝴蝶。

贺峋埋在人颈窝舔吻,又咬了口精巧的锁骨,抬眼就看到闻厌从耳根到脖颈都漫上了一层薄红,衬着先前还未散去的淡淡红痕……满身都是自己留下的痕迹。

此时再无那些恼人的家伙围在自己徒弟身侧,贺峋心满意足地深深吸了口气。

眼看猎物就要被收入囊中,贺峋微微一笑,眼神慢慢变了,陷阱般的温柔消失得无影无踪,像是能把人拆吞入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