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但反正不是什么光音天经。”路乘又说。

之前杜子衡就怀疑过他一次,跟顾风聊天时,顾风也是脱口而出同样的猜测,让路乘很是产生了一种危机感,好像他的马甲就是块千疮百孔的破布,谁都能掀开一样,是以他一面决定之后要更加小心的隐藏,不让自己表现得很特异,一面决定强化郭朝阳两人的错误观念,毕竟只有他们两个亲眼见过他用光音天经,这两人不怀疑的话,其他人自然也不好说什么,而且郭朝阳还会引领别人一起拐向错误的道路,堪称路乘最坚固的马甲卫士。

所以,路乘认真为两人洗脑说:“我不会什么光音天经,我也不是什么小麒麟。”

商砚书听到这句,笑得弯起眼睛,他慵懒地往榻上一倒,枕着双手,煞有介事地附和了一句:“我也不是什么劫火太岁。”

“没有人说你们是!”郭朝阳扭过头,一副“你们能不能不要自作多情”的无语表情。

杜子衡则是若有所思,其实方才商砚书说起邀月真人时,他心中便生出一抹怀疑,对方是否就是那位劫火太岁?而且这怀疑好像还越想越合理,劫火太岁的真名似乎姓商,且名字文雅得与性格完全不符,这些商砚书全中,甚至对方的许多轻浮举止,也与传说中的劫火太岁分外相似,但此刻听商砚书主动说起,他又突然把这些猜想推翻了,想来若是心中有鬼,定不会如此坦坦荡荡说出自己的真身,而且劫火太岁假身份万千,传言自然也多不胜数,他听到的也不过其中一个版本,并无多少可信度。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日曜月影两位仙尊亲自见证,劫火太岁又怎么可能是假死呢?

想到此,杜子衡也成功说服了自己,彻底放下对两人的怀疑。

第021章 玄武城

一周天的运功结束后, 杜子衡吐出一口浊气,他睁开眼,明媚的晨光从船舱打开的窗户中照入, 一昼夜过去, 风翼船还未到岸,但此刻徐徐吹拂的江风已经不似昨日的那般急乱, 说明风翼船正在减速,想来目的地也已经很近了。

判断完行程状态后,杜子衡又转回头,就见到对面榻上, 睡得一言难尽的师徒两。

商砚书的睡姿姑且算是很正常, 虽然作为修士来说夜间不打坐而是躺平睡觉本身就跟正常不太沾边,但光说姿势,他睡得还是很周正的, 规规矩矩地躺着,不像路乘, 脑袋枕在商砚书胸口还不算,一侧的胳膊腿还各自横跨过去, 犹如八爪鱼一样紧缠在对方身上。

虽然已经同行多日,但之前在旅店入住时两拨人都是分房,各住各的, 是以杜子衡是第一次看见这师徒两的睡姿, 竟是如此的……亲近。

孩童跟长辈亲近不是问题,情侣夫妻这样亲近更不是问题, 但这两人是师徒, 是应该只传道授业,保持礼法距离的师徒啊, 正常师徒真的会这样睡觉吗?不光是路乘紧抱着商砚书,商砚书的手臂同时也很自然地揽住路乘的腰,睡姿悠然,未见丝毫抗拒,显然是双向奔赴。

杜子衡简直陷入了深深的怀疑,他跟他师尊肯定不会这样,孟掌门性格更亲和些,跟郭朝阳相处时也会显得比裴九徵跟他更亲近,但据杜子衡所知,郭朝阳和孟掌门再亲近也不会这样,他同门的弟子们跟各自师尊也都不会这样,弟子除了每日的请安和修行上需要指点时,他们甚至都不怎么跟师长见面,夜间也更加不可能会同宿。

当然,也不是没有例外情况,但那个例外情况是如此大逆不道,有悖伦常,且剑宗已经有过无比耻辱的先例,是以即便已经不是第一次觉得这对师徒的相处不太对劲,杜子衡也不敢胡乱猜测,只怎么看怎么觉得心中别扭。

“你们在干什么?!”郭朝阳跟杜子衡前后脚从入定中醒来,见到对面榻上睡成一团、互相搂抱着的师徒两,想来经历了一番跟杜子衡十分类似的心路历程,不同的是杜子衡选择默默别扭,而郭朝阳则大叫出声。

“哪里来的八哥在叫?”路乘被叫声吵醒,睡眼朦胧地睁开眼后,便发现发出叫声的不是八哥,而是郭朝阳。

他在浪费时间指责对方和继续睡觉中犹豫了不到两息,便脑袋一歪,重新趴到商砚书胸口,美美睡去。

“你、你们€€€€”郭朝阳用手指指着两人,一副不敢置信状,“怎可如此?!成何体统!”

他如此聒噪,路乘根本没法好好睡觉,又把脑袋不耐烦地抬起,说:“你在叫什么?没看到我和师父在睡觉吗?成何体统!”

他把郭朝阳的话原样奉还。

“哪有你们这么睡觉的!”郭朝阳叫得更加大声。

“这样睡觉怎么了?”路乘莫名其妙,他低头看了下,这明明很正常,他和他师父一直这么睡。

不,也不能说是一直,毕竟商砚书一开始也是打坐的,是后来被路乘带的,越来越懒,于是夜间也时不时会躺平,跟路乘一起睡,且为了配合路乘总是往他怀里拱的习性,他也自适应地养出了一套让双方都能睡得舒服的姿势,就例如郭朝阳和杜子衡眼下所见到的这一幕。

“还怎么了?”郭朝阳简直难以理解,“正常师徒会这么睡觉吗?”

“为什么不会?我和我师父一直这么睡。”路乘同样难以理解。

“正是。”商砚书也醒过来笑眯眯地附和了一句,他一边胳膊慵懒地半支起,另一手也还自然地搭在路乘的腰上。

“你师父不这样跟你睡吗?”路乘又道,他说着好像还突然明白了什么,看向郭朝阳的眼神中露出一丝怜悯。

“你在怜悯个什么啊?!我跟我师父感情好得很!”郭朝阳虽然立刻大声反驳,但因为路乘那过于理所当然的神情,他又不由开始反思,难道真的是因为他师父不喜欢他,所以才没有这样跟他睡?

不可能啊,不喜欢他怎么会偷偷给他攒灵石呢,等等,那真的是为他攒的吗?他发现了这件事后也没有去问过,只是想当然地就这么以为了,难不成都只是他的一厢情愿吗?!

郭朝阳兀自开始怀疑人生,而对面的师徒二人三言两语破坏完他的心态后,懒洋洋地翻了个身,便再次互相搂抱着睡去了。

只是,他们没能睡上多久,便听到船舱外传来一阵噪杂的动静,像是有很多人在过道外走动,脚步声夹杂着说话声,杜子衡往窗外看了看,说:“好像要靠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