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王后心怀蜜谋 许乘月 2889 字 3个月前

当年贞公主对李恪昭暗生情愫,在人前却从未流露半分, 只偶尔于盛大场合相逢时得体寒暄, 再隔着热闹人群, 不着痕迹多看他两眼。

因为她是蔡国公主,她的婚事是父兄手中棋。

身为棋子只需听凭摆布, 若有自己的想法, 那便是荒唐狂悖、轻浮不端。

而她向来是最能让父兄安心顺意的公主, 最合格的棋子。

谁也不知,“李恪昭”这三字是贞公主循规蹈矩、端庄驯顺的人生里仅有的一次脱序。

那份不能被任何人知晓的情生意萌, 是她少女时不期而遇的一场隐秘、美好、无闲杂旁人可以窥视的梦。

惟有在这梦中短暂沉迷时,她才不是贞公主, 也不是谁的棋子。

只是个会面红心跳、欢喜失落、期待彷徨的少女田姝。

如今她已成婚数年,幻梦早醒。

过往所有关于李恪昭的记忆与悸动,只是独属于当年那个少女一人的秘密。深埋在心中不见天日, 偶尔不经意间渗出点带着遗憾酸楚的百般滋味。

仅此而已。

她今日着银狐氅登门实属无心。

李恪昭那件银狐氅是蔡王去年所赠,而她这件则是前些日子蔡王后才给的。

两人分别在不同场合得到各自的银狐氅,谁都不知对方也有相似的一件。

方才在中庭门前乍见李恪昭,贞公主心中不可克制地泛起了隐秘的欢喜涟漪。

可就在下一瞬,李恪昭便解了身上银狐氅,裹在妻子身上。

其实,半年前在布庄时她就看出来了, 李恪昭待妻子绝非寻常贵胄公子们那般“相敬如宾”。

是赤忱交心, 发自肺腑愿同妻子喜乐共融。

此刻这毫不犹豫的举动, 更加佐证了当初的印象。

连与别的女子穿着相似, 头一桩顾忌也是妻子的心情,不愿让她有半分疑虑与委屈。

这电光火石的短短瞬间,贞公主才起微澜的心立时归于平宁。

贞公主笑望他与夫人眼神交错,煞是羡慕,或许也有一丝遗憾落寞。

这般至情至性的婚姻,她曾梦过,却知永不会得。

岁行云蹙眉,抬手搭在银狐氅细绳上,眼神中写着:我不冷。

李恪昭右手背在身后,轻拽下她的胳膊,眉梢轻抬回她一瞥:不,你冷。

当着贞公主的面,岁行云也不好放肆胡来,只能忍下满心复杂的波澜起伏,看他冷漠得体地向贞公主执礼。

岂料贞公主反先他一步盈盈下拜,庄重诚恳:“今我国邦因天灾而起,饿殍遍野,国祚不宁。恳请缙六公子援手,赈灾济民于水火。万望……”

“公主言重了,请起。”

李恪昭也郑重回礼:“在下客居仪梁数年,蒙蔡王君照拂,于蔡国膏粱亦有所享,此时解囊,义不容辞。”

语毕,携了被两层大氅裹圆的岁行云同迎贞公主进厅奉茶,随后便命人取来早已备好的一匣金。

“茶就免了,不多叨扰贤伉俪。总之,大恩不言谢。”贞公主捧匣浅笑,辞礼别过。

送贞公主出门登车后,岁行云唏嘘一叹。

她留意到,自李恪昭将那匣金呈交贞公主后,贞公主便一直紧紧抱在怀里,连登车时也未曾将之假手于人。

“公子,有件事,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何事?”李恪昭转头觑她,耐心地静候下文。

望着那车在雪中渐行渐远,岁行云有些为难地吸气鼓腮,又不知此话该从何讲起了。

很显然,李恪昭在贞公主心中是不同的。

否则不会那般清晰地记得,五六年前于城郊相迎时,李恪昭身上披的玄黑大氅是何模样。

但贞公主是个让人敬重的好姑娘,无非心中藏了点经年过往的少女情怀,不曾以此逾矩惊扰他人。

那只是她自己孤独而落寞的小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