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慕远一直到天亮都没有回来,顾烟寒等着他也是一夜未眠。一直到五更天,才眯了一小会儿。
派人出去找找王爷。顾烟寒用过早膳后吩咐扫雪。
扫雪恭敬的在廊下道:王爷昨日与煮酒一道出城去了。
顾烟寒一愣:去了听香小筑
不,去了相邻的锦州。凌晨时分回来过,让属下等您醒了后与您通报一声。
对于他知道向自己交代行程,顾烟寒有种意外的满足。
锦州与京城相近,有不少手工艺匠人都在那里。顾烟寒猜到了席慕远的想法,估摸着他最快也得明日才回来。
实际上却还是晚了一天,席慕远一直到第三天中午才回来。
顾烟寒派人去给他准备热水沐浴,见他脸色不好,不由得有些担忧:王爷可是打探到了什么
席慕远颔首:找到了当年为父亲打造雕花大床的工匠。
他怎么说
席慕远疲惫的靠在热气袅袅的木桶之上,眉头紧皱:他说,麝香木是父亲亲自给他的。
顾烟寒一怔。
麝香木稀有,且很少被用到。他当年跟父亲再三确认,父亲都坚持。席慕远的眉头蹙的如同一座小山峰。
顾烟寒也百思不得其解。
或许,老王爷真的不知道麝香木会导致不孕之事她试探性的道。
席慕远摇头:父亲是个谨慎的人。他不会贸然用一种他不熟悉的木材替换下内府原本为他准备的酸枝木。他不想要子嗣。
他的脸色在白雾之下看的不真切,最后几个字却仿佛杜鹃啼血般触目惊心。
顾烟寒伸手握住他打在木桶边缘的健硕手臂,宽慰道:你出生后,老王爷不是对你也很重视吗?他是个慈父,这一点你比谁都清楚。
席慕远似是长叹了口气:本王知道可他仿佛被什么扼住了咽喉一般蓦然一顿,烟儿,这件事与我而言,如鲠在喉。之前,我只是怀疑自己是否是母亲所出。如今,我甚至怀疑怀疑我也并非父亲亲生!
那王爷还要查吗
当然!席慕远回答的肯定且不带丝毫迟疑,本王不仅要查,还要查的清清楚楚!拼了这一生荣华富贵不要,也绝不做什么都不知道的棋子!
顾烟寒恍然想起自己上一世死之前的心境,恐怕与席慕远此刻也无二。
那我陪着王爷一起查下去。
小半个月后,朱雀从洛北发回了飞鸽传书。
诚如席慕远所想,封地王府的人都以为席慕远出生在京城。朱雀如今正在找席慕远当年的乳娘。
与此同时,东宫内,太子震惊的望向面前跪下的人: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现洛北王的乳娘已经被属下请进京城!
太子阴郁的面容之上随即展露笑颜:好!很好!
次日早朝,因为皇帝要召见镇远侯,长期抱恙的席慕远也跟着来点卯。他正心不在焉的站着,蓦然听见太子提到自己:父皇,儿臣有一件事与洛北王有关。
皇帝瞥了眼略有几分惊讶的席慕远,眉头挑了挑,问:何事
太子不以为意的一笑:儿臣这几日听到一个笑话。说是洛北王并非老王爷亲生。
席慕远的脸色瞬间沉了。
不少大臣顿时议论纷纷,当即有武将站出来为席慕远说话:太子殿下,这话可不能乱说!
太子不满的瞥了眼他,面上还是笑着:本宫当然知道。他又看向皇帝,父皇,传出这样谣言之人,其心可诛!儿臣为了给重麟出气,特地派人去详查此事。然而。越查却是令儿臣越觉得匪夷所思!
皇帝知道太子说的不会是什么席慕远的好事,来了兴趣:怎么个匪夷所思法
攻破谣言最好的方法就是拿出真相来,让那些传播谣言之人无话可说。儿臣从小听闻重麟出生在洛北,因此派人去了一趟洛北。谁知,洛北诸人都以为重麟是出生在京城的!太子佯装诧异。
这颠覆了大部分老臣的印象,朝堂里不由得议论起来。
刚被皇帝嘉奖完毕的镇远侯面色不佳,站出来朗声道:启禀陛下,洛北王是出生在老王爷与王妃从京城回洛北的路上。回去的时候多了一个孩子。因而洛北的大多数人都误以为王爷是出生在京城。
那为何京城中人知道的却是重麟出生在洛北呢太子问。
镇远侯有条不紊:当年还是世子的王爷随老王爷返回京城,王爷年纪由于与上次回京时间相差不多,所以京城里的大部分人都以为王爷出生在洛北。此事,老王爷在世之时并没有明确强调过,因而有了误传,不足为奇。
太子又是冷笑:那为何老王妃在京城之时,从未有人听说过她有喜?从京城回洛北,路上最多耗费两个月。妇人怀胎三月显怀,十月生子,为何一点消息都没有
镇远侯一时也没了声。
席慕远冷冷道:太子与本王同岁,对当年之事倒是清楚。
太子不甘示弱:不过是本宫为了证明洛北王的清白,特地派人
去查了而已。他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说起来,洛北王不是也注意到这些事了吗?不是也在派人查,想要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吗
席慕远脸色微变,镇远侯大呼:太子!王爷乃是先洛北王与家姐亲生的嫡长子,万万不可胡言!
本宫是不是胡言,镇远侯可以回去问问老王妃。太子嗤笑。
镇远侯脸色苍白的瞥了眼席慕远,见他眼神幽深的不知道在想什么,却没有要分辩的意思,更是着急。
忠毅侯也有几分不满,沉声道:洛北王身份贵重,此等无稽之谈,还望太子不要妄断。
忠毅侯不妨与镇远侯一道问问老王妃。太子走到门口冲外面喊道。请进来!
身着命妇装扮的老王妃端庄得体的走进大殿,仔细看下去却能见她的身子微微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