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陀罗的弓从手中消失, 白牛载着他缓缓走到甄湄面前,他的目光似乎想要透过甄湄追寻到另一个人,眸色微黯。
凌羽生将甄湄拉到了背后,心中已经有了思量,他道:“我们随你去寻你想要找的陵墓。只是长白山路途遥远,我们如何过去?”
“他是天空之主, 风暴之神,当然是从天上走。”严墨也走了过来,他拉住了甄湄的手,“妹妹, 你怎么能背着哥哥去找野男人呢?”
“你放手。”甄湄冷冷道,严墨刚刚甩锅的行径实在叫她不爽。
严墨露出温柔的微笑,“唉,真是伤心啊。”这么说着,手却没放,甄湄的手臂僵硬,知道自己甩不开他,心底已经有些后悔太早招惹上畏怖尊了。
凌羽生握紧了甄湄的手,眉心微皱,却并没有跟严墨计较的意思。现在他们的共同敌人是楼陀罗, 如果楼陀罗要抢夺人的话, 拉上严墨好歹有一战之力。只是这人也古怪得很,一会儿黑发,一会儿白发, 性格迥异,有点像精神分裂。跟一个疯子合作,无意于绑着一个□□,不知道何时会突然爆炸。
一直沉默的楼陀罗终于开口了,“你既然肯定她在那里,去又何妨。若是你敢欺骗我,我虽然不能杀死你,却可以叫你永远不再出现。”
严墨笑笑,知道他的意思是帮助派拉瓦压制自己,“还不走?”
楼陀罗拍了拍坐骑白牛,白牛“哞”地叫唤了一声,那声音恍若惊雷炸开,一圈金光从白牛身体荡开涟漪,它开始迅速膨胀,竟然生生长大到了原来的数倍。
长白山肯定不能去,去了也是送上门炮灰的。楼陀罗自负能力强悍,也许能全身而退,可他们却不一定有那个好运。
甄湄抿了抿唇,灵光一闪,“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说我身上有什么萨蒂鲜血,我对于萨蒂在哪儿,一点感应都没有。”
楼陀罗道:“你是说他在撒谎?”
“我只是觉得,若我真的能带你去寻找什么陵墓,我应该会有些感应才是。”甄湄略带忧愁道,“我到了那里,一点用处都没有,你肯定会跟他打起来。现在这个世界这么危险,长白山那种地方,岂不是可怕极了。不跟你去也是死,过去了也是死,何必那么麻烦,倒不如你现在就把我们杀了。”
楼陀罗闲适随性的气场倏忽变了,他琥珀色的眼眸中细丝状的闪电一闪而过,“你是在违逆我?”楼陀罗的狂妄自大是骨子里的,绝不会允许有人敢违逆他的意思。
甄湄失落地摇摇头,她看向楼陀罗脚腕间系着的红绳铃铛,她轻声道:“我曾经做过一个梦,在终年冰封的山上,一位神对我说,‘从今天起,我是你苦行买下的奴隶’。我不知道他是谁,却记得它,我亲手为他系上的红绳。”
一万年的等待,三千年的苦行,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用苦行买下的奴隶。
楼陀罗神情一震,情不自禁道:“帕尔瓦蒂。”
他闭上了眼,似乎控制不住情绪,天空中乌云密布,一下子暗了下来。楼陀罗再睁开眼睛时,暴雨倾盆而下,“你在骗我。”
楼陀罗的声音从胸腔中震动而出,压抑不住的怒火似要将面前胆敢欺骗他的女人焚为灰烬。严墨若有所思,凌羽生向甄湄靠了靠,她面上没有任何害怕恐惧之色,“我只是做了这么一个梦,里面的自己也许并非自己。”
甄湄面露坚毅,她看着楼陀罗,“我只知道,那位神是慈悲的,他怜惜自己的信徒,对他们有求必应,我只是希望他给我一个机会证明。”
漂亮的少女神情坚毅,白皙的肌肤仿佛雪山捧来的一瓢雪,她仰望着神,里面满是无所畏惧的执著。
楼陀罗微微失神,雨水将她的脸庞打湿,很勉强才能在暴雨中睁开双眼,“你想证明什么,帕……”
“帕尔瓦蒂曾经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甄湄话是这么说的,内心却快绷不住了。
雪山女神帕尔瓦蒂为了打动湿婆神,炎夏坐在火圈中,暴雨时坐在毫无遮挡的石头上,寒冬夜晚浸泡在水里,第一年还吃点果实,第二年便只吃树叶,再后来彻底绝食,煎熬了三千年,每天还要时刻念着湿婆的赞语。终于打动了失去妻子后内心冰封的神,得到他的一瞥。
楼陀罗虽然不是不动尊斯塔奴,对苦行爱得深沉,但他确实被甄湄触动了。楼陀罗定定地看了一会儿甄湄,暴雨停歇了下来,他忽地笑了,笑容竟有些霸道邪气,“你既然想要,我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做不到,我会把你带到长白山去。得不到她,你陪我一起去死。”
“……”甄湄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对于灰暗的未来,心头哽咽,不能吃肉,不能吃肉,不能吃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