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他有心事,将€€酒当水一般地喝,喝多了就容易上头,他看着裹着军队分发下来的统一棉服的孩子,之前€€还没注意到,这孩子瞳仁还挺黑,也很亮,像一块珍稀的黑曜石。

他醉了,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你知道什€€么是黑曜石吗,就是我头顶盔甲上的这一颗。”

是当年父皇攻打蛮夷时,带回来的珍稀之物。

容辞蹲在棉服中,这衣服对€€他来说实€€在是过于大€€了,能将€€他整个人包裹进去还有空余,冷风往里头不住地灌,他瑟缩了一下脚脖子,抬眼看了一下他的头盔,那颗纯黑色的晶亮石头,即使在夜里,也能发出€€一道暗沉的让人无法忽视的光芒。

孤身在异国,四下无人,酒意上头,他的手下都跟他一般,极为崇拜着燕风云,很多怀疑憋在心里,找不到可以诉说的人,看着这个在异国捡到的小孩子,竟然让他久违地有了倾诉的欲望。

……

“他想杀你。”安静地听他说完之后€€,容辞笃定道。

他不信,这个结论何其荒诞,他哑声反驳道:“可……没有理由。”

他同燕风云无冤无仇。

“那就是他的主子想杀你,他只是旁人手中一把剑而已。”容辞理所当然道。

容辞终归是有些嫌弃地看着他,怎么感觉这个少年将€€军,有些不似他看上去那般精明,倒显得有些……笨呢。

实€€际上云破岳并€€不是愚蠢,他只是不愿意相信。

他想起出€€征之前€€,表现得最为明显最为迫切的云归月,垂下眼帘。

那甚至是他一母同胞的双生弟弟。

后€€来的事……后€€来云破岳记不太清了,他只是依稀记得在班师回朝的时候,落君山前€€,他直截了当地质问了燕风云。

对€€方竟然也承认了。

原来,他若在那场火灾中安然无恙,回去便会€€被皇帝“暴戾残忍,滥杀无辜”之名下罪,贬于端州。

€€€€这个时候他才知道,在他待在离国的短短一月之内,启云发生了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太宗皇帝逝世€€,八皇子静王殿下以雷霆万钧之势揪出€€来太子殿下伙同贪污受贿的罪名,贪污的不是别人,正是太子正经的岳家€€,时任御史大€€夫的庄崇言。

太子告罪,自请去镇守英州,不日启程,余下的几个皇子失踪的失踪,隐退的隐退,死亡的死亡,如今,只剩下他了。

启云和离国相邻,只有短短的一道山脉做隔,这些消息他不应该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的。

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他的信件,都被人拦下了。

他现在终于知道了对€€方身为镇国将€€军却甘任副将€€,在寒冬腊月随他出€€征邻国的原因了,他是想拖住他,或者也可能是,杀了他。

燕风云也对€€他坦诚了,到如今也只有两条路可以走,死了就也罢了,可若他活着,在踏上启云国土的一瞬间,他就会€€变成€€一个纵火滥杀无辜,草菅人命、残忍暴戾的罪人,离国皇城中数不尽的亡魂的怨恨,生者的滔天恨意,将€€从此与他永随。

他知道云归月从小就聪明,三岁能文€€五岁成€€诗,却也不知道他算计起自己的亲生兄弟来,这么狠。

“如此,燕将€€军,你们便当我死了吧。”云破岳站在风里,凛冽寒风将€€他的声音都吹得散了,字不成€€句,要凝神听才能听清。他内心知道,云归月说是给了他选择,其实€€他也没有选择。

他将€€自己的头盔摘下,递到了燕风云的手上,不无嘲讽地勾唇一笑,半庄重半玩笑地对€€他说了一句。

“燕将€€军,咱们,就此别过。”

山长€€水远,愿再不相逢。

第96章 梦苦

云昭从颠簸中悠悠转醒的时候, 从偶尔飘起€€的车帘往外窥探只能看见浓厚的夜色,天已€€经黑了。

视线略过一旁端坐着的人, 他无声讽笑一声, 在深宫里长€€大的人,第一件要学的事就是自保,轻易不会相信旁人, 再亲近的人都留有三分戒心。

那为什么又如此轻信了云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