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要在这么阴森可怕的氛围里面讲鬼故事吗?
燕明上辈子乃是个十足的唯物主义者,不信神鬼礼佛,只是重生穿越哪是能说个原理出来的,再加上穿过来多少受了点本朝风气影响,对这些神鬼之说也开始变得有些许忌讳。
上次他能好好的去装鬼作弄简承,实是因为他再清楚不过内里道道,不过是由人来假扮的,哪有什么可怕。
可现如今,伴着阵阵冷风走在山间夜路里,再听傅元晟讲起那鬼气森森的故事来,便不得不叫他心头发紧,心生惧意了。
山间风冷,月光暗淡,只靠手上提的几盏煤油灯略作照明,只照亮方圆之地,再往远处瞧去,则是一片浓如墨色的黑暗,若灯熄了去,只怕是要伸手不见五指的。
不知是他点亮了什么乌鸦嘴的技能还是如何,在他心里产生这个想法的下一瞬,冷风骤起,灯倏然被吹灭了两盏,燕明骤然被吞入无边的黑暗里。
黑洞洞的,真伸手不见五指了。
人类最原始的恐惧乃是未知。
一瞬间他心头狂跳如擂鼓,冷汗涔涔,湿透衣衫,已经到了神经紧绷的地步,这时却有一只手掌拍上他的肩膀,脑海里霎时间闪过诸多不好的猜测,只差没把自己吓得魂飞天外。
“你怎么站着不动?”傅元晟纳罕道。
燕明才发觉自己竟然不知不觉中落伍了,他哪好意思说自己听他们夜谈鬼故事会听得心生惧意惴惴不安,强撑着声音平稳答道:“我只是在这歇会儿。”
傅元晟却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好似明白了什么似的,不怀好意猜测道:“莫非是……走不动路了?”
燕明冷哼一声,疾步追上了前头的大部队,身体力行地表现自己还走得动,并没有累到无法走路。
煤油灯只一会就又被人重新点亮,燕明不着痕迹地朝叶牵雨走去,“小叶,今日我在东坊市逛了一圈,怎么好似没找到你先前说的那家面馆?”
叶牵雨有些愤愤,“老板见旁边脂粉店生意好,转行去买了胭脂!不过我今日又发现一家小店,汤鲜料足价格实惠,下次定然要带你去一试……”
转移话题,果然还是叶牵雨好用。
燕明暗暗松了口气。
夜间行路,就是容易疲倦,走到后头连说话的力气都提不上来,只剩下踩过枯叶时哗哗的响声。
燕明打了个哈欠,困意涌上,“还有多久啊。”
云继影估摸了一下,回答他道:“以我们现在的速度,大约还要半刻钟吧。”
那不远了。
大约片刻钟后,果然远处传来一阵微弱亮光,这就算是到了。
云继影低声吩咐两位奴仆一些注意事项,怕他们回去时寻不到路,再三交代过后,他一抬眼就望进燕明略带探索的眼神里。
“在想什么,怎么一副这个神情?”
“我在想……你缘何对这书院这么熟悉?”
说半刻钟就当真半刻钟,燕明回自己家都没估算这么精准的。
云继影一乐,垂眸低笑起来,眼角眉梢都笑开了,如春风拂面过,“这有何稀奇,我又不同你们一般是初来的。”
什么意思?
但见云继影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他就没多问。
同他们三人一一道别后,燕明精疲力尽地推开寝舍木门,不出他意料的,谢君竹不在,他今日多点了几支蜡烛,照得满屋亮堂堂,光亮从雕花窗扇中映出去,落在院内。
他摊平躺在床上,强撑着的一口气总算吐出来了,接连不停地逛了半夜,又不歇脚地爬了一次山,筋骨过力,精神和身体都疲不堪言,早累得眼皮子上下打架,只待好好窝到舒适被窝里去歇上一歇。
甫一躺下后,不多时他就沉沉陷入梦里。
谢君竹披着一身夜间寒凉气推门而入时,见到的正是这样一副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