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沈执清摇了摇头。

当年两个人交情并不深,又加上仅剩的少年玩伴的交情也在初次见面的嵇宴的冷脸之中给消磨殆尽。沈执清不是个喜欢热脸贴冷屁股的人,在碰壁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有主动去找过嵇宴。

若当初在乌棚里,他就算知道他在这,他也不会来找他,只会躲着这个瘟神。

嵇宴淡淡的笑了一声,“所以当年见或是不见,对相爷来说,并没有多重要。”

嵇宴声音里带着一股子清润的苦涩,像是品茶的后味余调,让人喉间发苦。沈执清的手指从袖中伸出,他捏着嵇宴的下颚将那别开的脸给拨了回来,“不,对我来说,很重要。”

沈执清盯着那双望下来乌沉沉的眸子,抬手将发上的簪子拔掉,“你老实告诉我,这簪子你怎么来的?”

嵇宴的目光垂落,“捡的。”

沈执清:“没骗我?”

嵇宴:“没有。”

他的确没有说谎,这簪子的确是他无意之中捡的。

沈执清盯着那双眼睛再次问出声,“那你除了这个,有捡到别的东西吗?”

嵇宴含笑的看着他,“别的东西,相爷指什么?”

沈执清被人的眼神盯得毛毛的,他抬手冲着人比划着,“就这么大的一个白玉兔子。”

嵇宴的手撑在沈执清的身侧,“所以相爷那天晚上特意跑去孤的流云台是为了找这只白玉兔子?你觉得当年在乌棚里,孤不止捡了你的簪子还捡了那只兔子。”

沈执清抽回手别开眼去,“我……我就是瞎猜嘛。”

嵇宴看着掀开被子打算龟缩进去的沈执清,伸手将人捞了出来。“所以相爷不打算跟孤解释解释那兔子是怎么回事吗?能得相爷如此挂怀,让孤猜猜,是当年送给林景殊的定情信物吗?”

沈执清:“……我什么都没说,睡觉。”

嵇宴:“…………”

沈执清心虚的拉起被子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嵇宴盯着沈执清的背影,半晌褪了衣衫,躺在了沈执清的身边。

沈执清只感觉一侧的床榻陷进去了一些他就落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中。

屋内的烛火熄灭,就在沈执清昏昏欲睡的时候,躺在身后的嵇宴突然问出声,“若当年这只兔子是送给孤的,它若丢了,相爷还会如此大费周章的去找吗?”

背对着嵇宴而躺的沈执清收紧了攥着被子的手,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沈执清就连呼吸都一窒。

当年,春日宴上因宴霖献给君后的假玉石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玉石成本低,价格高,若是造假,利润则会翻上好几倍。假的玉石被拿去售卖,那真的玉石都去了哪里,这让南梁帝不得不怀疑南梁朝堂上有一群人包藏祸心,借玉石之例,私蓄巨额的家产。

这事从南梁京都摸查,一路查到了盛产玉石的乌棚里。

乌棚里水乡从外看像是一副世外桃源的模样,可谁知这水面之下却藏着脏深的阴谋。

当年初涉朝堂的沈执清意气风发,想借着此事在朝堂之上树立威望,少年之时的思虑不周,冲动鲁莽让他吃了不少亏,幸得当年陪伴在他身旁之人的处处相护。

若当年不是那个人,他怕早已经死在了他乡异处。

南梁朝堂之上只有一人会那精妙绝伦的易容之术,而这个人就是嵇宴。

现如今细细回想起来,那人虽然是林景殊的面容,可举手投足之间的矜贵却是上位者惯有的从容,那是谁也学不来的卓然气度。

若跟随他出行的那个人不是林景殊,而是嵇宴……

沈执清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其实这个念头一直拢在沈执清的心里已久,从他在流云台无意之中找到那只簪子开始,他早就应该想到当年他遭遇危机,在场的人里面除了凶手,能捡到那只簪子的人只能是假扮成林景殊的嵇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