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呆滞低眼,看地上未死透的官兵,仅能发出几乎无声的痛苦呜咽,前脖的刀口极深,深得快瞧见皮肉下的白骨。
黑红的鲜血迸溅而出。
地上的人没了方才耀武扬威的模样,也没了呼吸。
他双耳久久轰鸣着,周身的全部都静得离奇。
他看见另一位官兵拔刀向前,刀将至赵彻脊背,一个眨眼的功夫,长剑一挥,那把刀从官兵手中脱离,飞出数十米远,只听一声惊嚎,那刀正好扎穿想爬离此处的酒馆老板的衣摆,使之吓得原地失禁,动弹不能。
像一场闹剧似的,方才还拔刀相向的官兵扑通跪地,唤道:“赵统领!小的不知道您在此处啊!我若知道上头下旨捉的是您,绝不可能背叛您啊……”
他听见那官兵在求饶。
“小的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您放、放我一条生路吧!
赵彻不为所动,反而回过头,看身后面无血色的他。赵彻刚杀过人,脸侧有方才血液喷溅染上的污迹,连着从脖间长至下巴的恐怖长疤,活脱脱是杀神在世。
不知思索了什么,杀神缓缓朝他走近,将手里的剑递到他掌心中。
赵彻问:“郭锐的仆役?”
伙计颤手抓紧剑柄,他被迫握住的这把剑,还在不断往地面滴血。
他惊吓得快晕厥过去,却不敢不回答眼下的这个问题,立马道:“曾、曾经是……”
杀神饶有兴致,道:“你把他杀了,今日事便一笔勾销,我饶你一命。”
官兵始料未及,神色死一样的僵冷,却不敢起身:“……赵、赵统领!我……”
赵彻拧着眉,阻断恼耳的发言,厉声道:“杀了他。”
伙计手抖不止,他低头看见跪地的官兵和早吓得神色涣散的酒馆老板,缓缓抬头,看向唆使他的阎王。
不知哪来的勇气,他握紧了剑柄。
“我、我跟你拼了!”
他提剑向前刺,直指赵彻胸膛。
猝不及防,他的手腕被抓住,接着是一阵剧痛,剑瞬时脱离了手掌。
再下一刻,剑横穿了他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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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处偏北的府邸,四里外,有人驾马临近。
颠簸一路,身后硬实的胸膛贴着谢宣脊背,男人的双臂又贴紧了腰身,叫他浑身不自在。
男人身上的血腥味太重,他抚摸怀里显然有些不安的兔子,身子往前挪了挪,他往前挪,赵彻似乎有意不解风情,故意往前凑,谢宣面红耳臊,抱兔子的手松了松,怀中的兔子跳下马背,自顾自朝前方跳去。
他顿时惊呼:“兔子!”
赵彻立即跳马,原地束绳停马,一面目视前方,一面伸臂,使谢宣有支点下马。他眼力比谢宣好得多,挑了挑眉,竟然宽慰道:“放心,伤还没好全,跑不了多远。”
谢宣总算从方才别扭的氛围里脱身,他对兔子实际只有一分的埋怨,剩下九分,全是感激,他撇开话题,问道:“到了吗?”
赵彻点头:“就在前头。”
这一路,二人经过几间倒闭的酒馆与杂货铺,和几栋贴了封条的木房,都积了许多灰,像是长达十来年,不曾有生人踏足。
地方偏僻,他们脚程不慢,一时半会儿,追兵赶不到这儿。可这出奇的死寂,依然叫谢宣惴惴不安。
知道了方向,谢宣走在前头,赵彻牵马跟在身后,二人都没再说任何话。
几日没换衣裳,只在昨日用清水擦过身子,此处尘灰味重,踩过脚下不平坦的泥地,谢宣感觉浑身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