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宣凝神想着合理的解释,酒精催动他的大脑,使得他心里的荒谬被无限放大。再加上混沌的意识与眼前到处都是重影的房间,他最终得出一个最为简单粗暴的结论:这是一个梦。

想到这儿,谢宣忽然笑了笑,唤道:“陈元狩。”

陈元狩点点头,这是对方今日第二次喊他的全名。

谢宣聚不拢的目光落到了他伸出宽袖外的手指上,一句一顿掰着指头与眼前人盘话,面上的浅笑既无辜又残忍。

“你喜欢错人了,我是皇上,你是反贼。不是你杀了我,就是我杀了你。”

在此时,眼前有凌乱的发丝落下,遮挡了本就不明晰的视线。

谢宣想抬手移开这不听话的一绺头发,陈元狩先他一步,伸手帮他把头发别到了耳后。

陈元狩的身形高挑精瘦,伸到谢宣眼前的手背在不使力时也布满了清晰的青筋。

除此之外,谢宣也在此时看清了陈元狩手背上裹缠的一圈纱布,白色的纱布上有着深红的血迹,看着像不久前的新伤。

谢宣又问,“怎么弄的?”

陈元狩沉声应道:“拔刀时不慎划伤了。”

“胡扯。”谢宣嗤笑一声,“不可能的。”

陈元狩想了想,也问,“为什么?”

“为什么?”谢宣自言自语般重复了一遍对方的话,“因为你是陈元狩啊。”

陈元狩摇了摇头,“我也可以不是。”

谢宣愣了愣,梦里的陈元狩与白日的陈元狩没什么分别,都能用平淡的神情说着花言巧语。

他想,反正这是个梦。

谢宣起了坏心思,敛眸抿唇笑得春风满面,他屈指示意陈元狩与他贴近些。

直至对方凑近,谢宣抬了抬眼皮,呼出一口浓重的酒味,垂首与他耳语道:“我不会喜欢你的。”

言语的语调听着像是赌气,但也并非在撒谎。

陈元狩面上没什么神情,又问道:“为什么?”

谢宣笑道:“因为你是陈元狩。”

“如果不是呢?”

谢宣想了想,凝声道:“我不喜欢男子。”

陈元狩没来由的喜欢着实让谢宣荒唐了好些时日,来到这里后,他预设好的无数种人生轨迹里,没有一条在过程里有陈元狩的存在。

陈元狩这个人在他的预设里只有两个身份,一是杀了他的人,二是没能杀了他的人。

谢宣的人生心愿很简单,娶妻生子长命百岁,前者他做不做都无妨,可后者却是前一世早早逝世的他心心念念的愿望。

世人追求钱财与权势,却不觉得这是一件难事,可他觉得难到了极点。

“运气好的话,我会娶妻,还会活得很久。”谢宣缓声与眼前人道,“可我的运气一直不好。”

陈元狩低下头默了半晌,似是极力掩去了什么不能在他面上轻易抹消的情绪。

现在是在梦中,谢宣不在乎他想了些什么,反倒很在乎另一件事。

谢宣虽觉得这是梦,却还是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刚到子时。”陈元狩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