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相接后,谢宣很快率先投降移开了目光,他此次彻底吸取了教训,绝不能跟一个喜欢自己的疯子在口角处争输赢。
院落里的石凳上覆着薄青苔,摆放得没有章法的空酒坛下的杂草长得很高。此时刮了一阵凉风,昨夜的雨露从草叶上滚落。
谢宣望着露珠落地,溅湿了本就湿润的青灰色石板地。他们已经在这等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却依然没听见任何脚步声。
“因为陈公子的娘亲经常去看海……”就着方才的话题,谢宣开始没话找话,“陈公子才觉得那片海或许是好看的吗?”
陈元狩沉声应道,“她不喜欢定北道的一切,不喜欢她的丈夫和儿子,除了那片海。”
这一次,几乎没有任何停顿,陈元狩继续道:“我不会难过。”
在谢宣对原书里的记忆里,完全不存在陈元狩的母亲作为他的师傅教他习剑这样的桥段。
在描写本就稀少的情况下,谢宣只知她是定北道一带里落魄武学世家被迫出嫁的小姐,名叫秦七溪。
陈元狩又道,“我想和你说一些话。”
谢宣应道:“好。”
“我们刚才进来的时候,府门上的门匾的字已经被涂得面目全非了。”陈元狩深远的目光望向院落外通往的府邸大门,“可我也许知道那两个字写的是什么。”
“什么?”
“元府。”
随着低沉的话音落下,陈旧的府门被吱呀一声推开,门檐处洒落了不少尘灰。
耳中传来并不利索的开门声响后,刀刃破空声也紧跟着响起。
陈元狩凛着眼眸,狠厉之色掩藏于眸底,他干脆利落地抽出了腰间的一柄刀,长指拧转柄端,短刀在手里旋了两道弯。
眨眼的功夫,短刀上带着一股狠绝的力道,直直飞向了数米外的大门。
刀刃穿过粗糙的衣料,深深地插进了掉漆夸张的朱红色府门正中,连带着惨声嚎叫的白须男子一起,被钉死在了门上。
“人来了。”
与身侧微瞪着眸的谢宣知会一句后,陈元狩垂下手,大步向前走至门边。
白须男子怒目圆瞪、呲牙咧嘴的哀嚎模样在看清陈元狩的模样后,顿然熄了声。
男子灵活的眼珠子往四周兜转了一遍,落在了谢宣身上两秒,又很快转了回来。
陈元狩肃冷的目光瞪得白须男子的面目上肉眼可见地流露出心慌害怕。过了两秒,把男子牢牢钉在门上的短刀被拔下。
兴许是陈元狩的眼神太过骇人,白须男子愣神片刻,急忙跪倒在地,拽着对方裤腿哀声求饶,“陈小兄弟,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啊!”
谢宣也在此时到了姿势诙谐的二人身边,他看了白须男子一会儿,试探着轻声问道:“韩迦南?”
想抬腿把缠住自己不放的乞丐老头踹到大门处的陈元狩顿然停住了动作,转眸望向谢宣时,嫌恶的面色和缓了不止一星半点。
白须男子披着一件布料粗糙破旧的长款宽袖灰袍,袍子上绣着八卦图。
离近后谢宣才注意到,男子不仅头发与胡须是白色的,甚至连眉毛也全白了。
“……没错没错,是我、是我!”男子手里还拽着陈元狩的裤腿衣料,只是身体微微向前倾靠了些,作态举止皆不像个老人样。
他谄媚道,“这位小兄弟模样生得好俏丽,可是要找我算命?”
这些话听到耳朵里,陈元狩的面色愈来愈僵,像是恨不得提刀将抱着他裤脚的乞丐老头当场砍了。
谢宣想了想,应道:“是。”
过了几秒,谢宣又与陈元狩道:“陈公子能不能帮我在这府邸里清扫出一间干净些的房间,我想与这位韩先生单独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