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此时,宫女与太监们都匆匆忙赶来了此地。他们在两边的宫墙处各成了两排,皆神色惶恐。

谢宣今日心情大好,见到这样他平日里相当厌烦的迎接阵仗也烦躁不起来。直至他回到寝殿,听着殿内某位向来十分聒噪的太监与他尖着嗓子说些今日宫里的无聊琐事,他都听得津津有味。

等听完了琐事,在叫退殿中所有的下人前,谢宣嘱托了一名太监去膳房取些能喂狗的吃食。

半刻后,寝宫里真正静了下来,谢宣在灯盏旁缓缓松开了手心。

暖黄的烛火下,一只竹蜻蜓静静地躺在掌心里,在竹蜻蜓的竹柄处,卷了一张长条的薄纸片。

谢宣摸了摸正磨蹭着他衣袂的小土狗的脑袋,在木案上用另一只手摊平了这张纸。

纸上写的字笔画苍劲有力,字体也颇为娟秀,不像是一个十七岁时才捡起书本的纨绔写的字。

“我将皇城的街市逛完了,贵的与便宜的纸鸢通通都一个样,只剩这个一转竹柄就能飞起来。”

第二日早朝后,困得连眼睛都要睁不开的谢宣听着寝宫里碎嘴的太监与他讲宫中趣事,大概讲到第四件时,太监忽然压低了讲话声音,面上换成了一副必定要为皇上洗清谣言的刚正不阿模样。

谢宣询问何事时,太监的面色忽然变得慌乱了些,嗓音也变得更尖,声情并茂地说着他今早在皇宫花园路过时的所听所闻。

听了一箩筐添油加醋的废话后,谢宣也将大致的情况理解明白了,这件事承接着上一件未翻篇的谣言,宫中有宫女传谣,说皇上因为白将军的婚事过度伤心,昨晚终于另寻新欢了。

谢宣扶着半睁半闭的困倦双眼,还来不及调查清这胆大包天的谣言的源头,不过是他午觉睡醒的功夫,就有另一件叫他更为苦恼的事发生了。

尽管现今还是三月,但宫里已经操心起了四月中旬时要隆重举办的太后的五十岁寿辰。

这一次的生辰宴与以往的任何一次都不同,其间最为不同的,是襄王谢知州已从封地启程,将于三日后正式抵达皇城,来亲自操办他生母的寿辰。

作者有话要说:

小许在我心里是(喜欢公主的人里的)第三顺位来着!

第56章 打探

谢知州这三日的路程, 让许多宫中之人都在这三日中心神不宁。

第一日,薛书仁将燕雀阁春考的成绩交到了谢宣手里。

望着这位老史臣面上含着惊诧的喜色,谢宣的指尖轻抚过写着排名的卷轴, 一路移至最左行, 其上出人意料地誊写着“许琅”的名讳。

看见这熟悉人名的那一秒,谢宣的脑子几乎空白了一瞬,他把这卷轴合拢打开反复了看了好几遍,另一只手还在案底掐了掐大腿肉。

确认卷轴无误也并非是在做梦时,谢宣才语带关切地出声询问,“许大人的儿子, 这次怎么忽然考得这么好?”

薛书仁弓着背与他行礼, “臣批阅考卷时与皇上此刻同样惊诧,不过许小公子幼时就聪慧过人, 陪着大学士读了不少书册。这些时日以来又学得刻苦,能后来居上也不失为是意外之事里的预料之中。”

薛书仁了解许琅品性, 在见到这份成绩后只对他赞赏有加。

可等到这成绩下发到燕雀阁之中,还是引发了不少无凭无据就传称许琅舞弊的谣言。

不过向来心大胆大的许琅对这谣言毫不在意,甚至还有心情来谢宣殿中与其讲述宋邵钦神气全失后硬要夺他在卷上写的文章的流氓行径。

“你给他看了吗?”谢宣在案上支着手肘, 悠声问道。

许琅挪了块软垫置在了木案旁, 盘坐在当今圣上身侧, 手里把玩着一把崭新的白扇,讲话的架势也像极了说书。

“这姓宋的书呆子先是以夺命的架势要来我手上抢卷子, 我心胸开阔与他说二两银子看一行字, 打对折后付我五两黄金就好。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身为听书人的谢宣正开着小差,他用指尖摁平了在他膝上躺着的小土狗头顶上的一小撮竖毛, 全程都听得漫不经意。

许琅恼声道:“他竟然骂本半仙不配做官!”

应当是因为许琅说这话时声音扬高了些, 小土狗登时从谢宣的双手里挣离, 瞪大了漆黑的圆眼满脸戒备地冲着许琅猛吠了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