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宣沉声应道:“他在燕雀阁首考时做了榜首。”

宋箐面不改色,对这个侄弟的成就没有半点祝贺的意思,“他从会说话开始,除了吃饭睡觉外就是读书识字,这样死读了十几年的书卷,如果还考不到榜首,才要叫人瞧不起。”

话讲到了这里,谢宣才忆起听故事时,有一句话他一直想问,到了现在却依然还没有问出口。

他在宋箐的话语后停顿片刻,这才问道,“你大姐的遭遇也与先皇脱不了干系,你不恨朕吗?”

“民女见过皇上的母亲,她很漂亮,也很可怜。”宋箐弯了弯眸,“皇上的眼神与她很是相像。”

第29章 落叶

谢宣在这个世界睁开眼的那一刻, 他的亲生母亲就已经死了,他对于母亲的印象,全数来自于大臣们向老皇帝的上奏, 其中尽是些对他母亲的谩骂与指责。

他不曾见过母亲, 可宋箐却说,他连眼神都与他的母亲极其相似。

但在确定宋箐的确想与他共同抵抗这个朝政后,他心里更想明白的,其实是宋箐方才所说的另一件事。

“你所说的避之不谈的秘密……是什么意思?”谢宣出口问道。

“民女说不出确凿的话来,但听他们那日的言语,此事似是与薛史官也有些关系。”宋箐垂下首, 转言又道, “而且民女认为,此事若是暴露了……”

她说到此处, 忽然噤了声,叫谢宣感到有些奇怪。

谢宣很快接了话, “会如何?”

“或许……”宋箐抬起头来,用最为淡漠的神情讲出了最为惊心的言语。

“满朝之中皆为罪人。”

在谢宣从丞相府回到皇宫,又来到寝宫之中后, 他在寝宫内又看见了白枝雪, 他背对着寝门动也不动, 低头凝视着那张半米高的长木案,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却像是已经在这等了许久。

见他实在看得出神, 连门外的动静都不曾听见半点,要是在往日, 一点点不对劲的风吹草动就能叫这位将军回头。

于是谢宣有意放轻了步子, 对方的父亲害得自己烦闷了七天, 遇到这样的好机会,他顿然起了恶作剧的心思。

当他压轻步履行至白枝雪身后时,却听对方忽然唤道,“皇上。”

原来对方一直晓得他进来了,谢宣顿然没了兴致,绕步走至木案后坐下,低首看向铺满了奏折的桌面,“既然知道朕回来了,你怎么还对着此处……”

忽然之间,当瞧见案上那张摊开的信纸时,谢宣出口的话登时没了下文。

他竟然一直都忘记将这封信放了回去。

陈元狩寄给他的这封信自他收到看完为止,他就不曾动过,一是因为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变故,二是无人会对这张除了奏折就是书卷的无聊桌子起兴趣。

当他再次抬头时,看向白枝雪的眼神里已经有了不易察觉的戒备。

今日,他也与白枝雪提及过他要出宫见一个人。

“皇上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白枝雪开了口,说的话却与谢宣心中所想大相径庭。

除了坐下那一刻外,谢宣没再看那张纸一眼,他心中抱有对方不曾留意这张信纸的侥幸,倘若他对此多做留意,恐怕才会叫白枝雪生疑。

谢宣神色淡然地应道:“丞相不在府里,朕问过他的女儿,说他晚上才会回到府邸。朕担忧白国老又要以为朕跑出去玩乐,就提早回来了。”

“倒是你,又来此处做什么?”

从白枝雪的目光里,谢宣问这话时,如蝶羽般纤长的眼睫因眨眼细微地抖了抖。

殿外的阳光洋洋洒洒从纱窗渗透进来,眼睫上像是镀了一层微光,暖色衬着胜雪的肤色,可当美人睁眸时,眼里却天生带着一股难以接近的寒气。

白枝雪抛却心中千万思绪,把手里一直握着的一把新剑轻轻置在案上,“臣给皇上找了把好剑,来交与皇上看看是否满意。”

“剑放在这,你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