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衍转身,几支盛开的海棠从廊前斜过,晏顷迟拂衣掠去时,沾了满襟的香。
这是怎么了?
萧衍目光偏了偏,倒是和巫师对了个正着,巫师微笑着颔首示意,又和晏顷迟简要的寒暄了几句后离去。
萧衍匪夷所思的立在原地,看见晏顷迟沿着长廊还在朝前走。
“师叔!”他快步追上去。
晏顷迟还是没有应声,径自迈下石阶,连带着那抹青色很快从墙沿拐角消失了。
萧衍紧随其后。
殿宇高堂隐在暮色里,绕过这些殿宇高堂,便能见到扶摇九霄的神塔。
晚风里捎着微微的寒意,拂面过颈。晏顷迟的步子已经迈上了神塔的玉阶,干净利落,没有丝毫停留。
萧衍追在后面,叫他:“师叔!”
见晏顷迟还是没有反应,他便又试探般的喊道:“三郎?”
晏顷迟如似未闻,目不斜视。
“晏子殊?!”
“晏顷迟——!!”
萧衍跑得太急,过阶时被绊到,步子跟着踉跄了下,他撑臂稳住身形,掌心按在锐利的金饰上擦破了皮,疼得轻声抽气。
萧衍还没来得及再出声,手腕便猛地被人捉去,握在了掌心里。
“我看看。”晏顷迟微蹙眉,去瞧他手心里的伤,“疼不疼?”
然而还不等他看清,萧衍陡然抽回手腕,背起了自己的手,说道:“你刚刚聋了?”
“你先给我看看。”晏顷迟说。
“你聋了,我也聋了。”萧衍说。
“不要闹了,”晏顷迟说话时要去捉他的腕子,“我看看伤得严不严重。”
萧衍不理他,径自起身,继续沿着迂回的长阶朝神塔上走,就是把受伤的那只手藏得严严实实,一点痕迹也不露出来。
晏顷迟这会儿失了态,着急地跟上去,他不敢跟萧衍再起争执,怕萧衍再从石阶上摔了,就只能亦步亦趋的跟在他后面,面容上原本还能自持的的寡淡此刻全都成了焦急担心。
等到萧衍站在了迦陵频伽的神塔顶端,晏顷迟才终于迈前,握住了他的另一只手腕。
“给我看看好不好?”
“做什么。”萧衍挣开手,神色冷淡的说,“我可担当不起三长老的嘘寒问暖,我命薄,别折煞死我了。”
晏顷迟看见他指缝里渗出来的殷红,立马万分诚恳的说道:“小祖宗,我错了。”
萧衍佯作未闻,背过身去也不看他,而是眺望着远方。
此时正值戌时,迦陵频伽的神塔上,抬望眼便是点点青山,如画屏般延展开,滚滚落日镶嵌其中,云海翻涌。
“我真知道错了。”晏顷迟和他隔着咫尺的距离,哀求似的说。
“错哪儿了?”萧衍问。
“我不该不理你,也不该跟你生气。”晏顷迟郑重其事的指着自己心口,“我是混账,你只管朝这里打,我绝无异议。”
“不对。你怎么能是混账。”萧衍终于转过身来看他,微微眯起了眼,姿态倦怠,挑起的眼尾里猫着坏意。
晏顷迟从他的懒怠里瞧出了别样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