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忆笙正准备一骨碌的爬起来,佯作睡眼惺忪的打个招呼,再借口离开。然而他刚掀开被褥的一角, 便听见晏顷迟说道:“离我近些。”
萧衍被他重新拽回了被褥里, 欺身压下。萧忆笙听着上面的动静, 赶紧封闭了自己五感,不敢再听,也不敢动弹。
“这回不走了好不好?”晏顷迟低声说。
“我留不久。”萧衍瞧着他的眼睛,轻声说,“一会起来我要和师父通个信,我来此以后便没和他通过信,他该担心了。”
“阿衍。”晏顷迟哑声念他的名字。
“嗯。”
“其实我这段时日里想了很多,”晏顷迟将额头抵在萧衍的额头上,放任自己沉溺在短暂的温情里,“我从前总和你讲大道理,道理说多了,总是自以为能看清一切。”
“我的阿衍长大了,不需要再听这些,”他看着眼前百求不得的人,略停了一会,“我这辈子做过最大的错事,就是将你一人留下来,让你等了这么久,受了这么多苦。”
牢壁上密密麻麻的刻线,勾起沉甸甸的往事。
怎么能忘记呢?所爱被风雪埋葬,道义变作妄谈,再见时,他们殊途陌路。
可这些都过去了。幸哉,尚未缘尽。
萧衍没说话,听他接着说。
“师叔这个人,你也知道的,不是个君子,讲话总是说七分,藏三分,或真或假,”晏顷迟紧挨着他的脸,和他呼吸交融,“可有一句是出自真心的,从未变过。”
“什么话?”萧衍心散神离。
“我爱你。”晏顷迟沉声说。
四周又陷入了寂静,雨打在窗户纸上的声音变得格外分明,好似落在耳边,淅淅沥沥的,也不间断。
萧衍盯着他,在这片刻的静里又想到了过去,他在晏顷迟灼灼的目光里,不自禁的畏缩。
“你鬼话说太多了,”他说,“这种话我都听烂了。”
“我是认真的。”晏顷迟说。
“你每回都这么说。”萧衍说道,“骗起人来一套一套的,我不信你的鬼话。”
晏顷迟握住他的手,抵在自己心口,说:“这回要是再骗你,你只管提着你的剑,朝这儿捅,我绝不还手。”
萧衍偏过脸去,似是笑了,他看见萧忆笙在底下轻轻抽搐了下,想要给他拽下被子,腕子却被晏顷迟扣住,拉了回来。
萧衍似有所感,轻之又轻的推拒:“不行。下面还躺着个。”
晏顷迟笑了,笑着摸摸他的眉眼,低头,亲到他的唇上,萧衍没敢太过挣扎,他怕萧忆笙听见动静,醒过来。
榻下,萧忆笙的背脊上已经渗出了薄汗,他在这细微的动静里动也不敢动,连呼吸也敛住了,生怕自己弄出任何一点声响,都会被上面的两人察觉到。
他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睡在这间屋子里,又后悔早知如此还不如睡在外面的雨里呢。
他听着声儿,只觉得热意从耳根烧上来,风驰电掣的烧过了整张脸。
萧衍两只腕骨都被压住了,他在这无声无息的亲吻里,心如擂鼓,浑身的血液都在汹涌的逆流着,涌到了脸上。
他被囚在这方寸之地,难以挣动,像是四面楚歌,周身火势蔓延,从腰间催烧到了喉骨,要蒸干喉咙里的那点水分。
晏顷迟的身影,挡着光,萧衍看着眼前的光,亮一霎,暗一霎。
晏顷迟将他困在这里,十指相扣下,是满目荒唐,缠绵悱恻。
未几,晏顷迟放开他,看着他湿漉漉的唇,用极轻的声音压在他耳边说:“还满意吗?”他指这亲吻的感受。
萧衍在这濡湿的呼吸里,指尖微拢,饶是他再有定力,也要在这话里败下阵来。
他抿起唇,笑意深重的凝视着晏顷迟,缓缓勾动唇线,没有出声,只是做出了口型——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