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第113章 罪罚

沈闲立在窗前, 望着院子里花枝相连,一簇簇的,在风里颤巍巍的抖动着。

角落里的鸣钟有节奏的摆动着, 在提醒他时间的流逝。他想起来晏顷迟临走前模样, 是以平静,盖住了即将永别的伤感。

沈闲静默片刻, 又想起来贺云升逝世之前的话, 他并不是个愚昧的人, 只是细细品位一番, 便深觉此事有所蹊跷——

三百年前, 萧衍定是被瞒了什么事,才会让事情变作无法挽回的地步。

沈闲只听萧衍提及过一回过去,但那也足够他揣摩其中的曲折了,那些没说的话,他也全料到了。

可晏顷迟临行前并没有和萧衍谈及真相。

沈闲垂眸,不自禁摩挲着扇骨, 心里斟酌着要不要把这件事说与萧衍听, 他并不喜欢晏顷迟, 于公于私, 他和晏顷迟都有之间有无法消弭的仇恨。

晏顷迟曾经三番五次想要致自己于死地。

倘若将昨夜的事和萧衍挑明了讲, 沈闲也不清明萧衍会是何种反应,他无法揣测, 亦无法下定论,萧衍讨厌晏顷迟,于自己而言, 其实算是一桩喜事, 因为自己对萧衍的心意不算是隐秘。

沈闲久久凝视着窗外绽开的花, 被风推搡着,簇拥成团。心中惴惴难安,他算着时辰,又想起晏顷迟身上的药味,和那压抑的呼吸声,心觉晏顷迟也是强弩末矢了,此行必定是有去无回,就算真相说出去,又能如何呢?

局势至此,只会让萧衍陷入两难的境地罢了。

这经年累月的死结,最终还是换得了怅惘的收梢。

沈闲站在这里,像是过了数个时辰,又像是只有短短的一霎,他以余光瞧了眼鸣钟,钟摆一左一右的摆荡着,昭示着时辰的流逝。

他踟躇半晌,几次停住步伐后还是借着淡薄的日光,离开了偏殿。

他应该将此事告知萧衍,萧衍会有自己的决断,无论最后的决断如何,自己都应当尊重他的选择才是。

沈闲走到萧衍的院落,灰白的围墙,倒映着浓密的花影,小池里游着几位鲤鱼,从桥上而过时,院子里静悄悄的,只闻风声。

“萧衍?”沈闲来到门前,轻轻扣响了门。

笃笃地响声打破了院里的宁静。

出乎意料的,里面并没有人声。

沈闲推门而入,在眼前的晦暗中定了定神,这才发觉萧衍竟然不在屋内。

人呢?!沈闲迈过门槛,茫然四顾。

——*****——

江之郁坐在黑暗难辨的房间内。卧榻旁凌乱的扔着玉瓶,地上符纸撒了满地,血泊冻凝的到处都是,他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这些痕迹,鼻尖微动。

空气中血腥味如同锈在了黑暗里,暗沉的血迹迸溅在墙壁上,浸透了,是熏香也压不下去的腥膻。

“到时辰了。”江之郁忽然站起身,黑里乍现了一道红黄交融的火光。

火苗窜起的瞬间,符纸化作灰烬,他的眼睛里倒映出一具冰棺,有寒气自冰棺下面涌出,在火光下泛起幽幽的光泽。

此具冰棺是用极其强大的灵气制作的,可以保证尸首的不腐不化,江之郁的目光凝注在这冰棺上,视线也仿佛被这寒气所凝结。

四周符文倏然沿着清透的棺盖燃烧了起来。

冥黯不定的光线里,蓝绿的青光覆在冰棺上,悄无声息的吞裹了整座棺,随着青光渐碎,一张年迈的脸从黑暗里浮现出来,冰透的棺在灯光的影子里像湖水,水波纹般的晃到了那双眉眼上,映照出温温和和的面相。

谢怀霜身上还穿着一袭灰色长袍,白发垂落至腰间,轻抿的唇持着昔日温润的微笑。

他仿佛只是沉睡了一般,眉眼淡淡,面色沉静,但喉骨的微微滑动,昭示着旁人,他已然醒来。

江之郁登时喜形于色,他踩过七零八落的朱砂符纸,对谢怀霜说道:“妙极,晏顷迟将你保护的当真是好啊。他是舍不得萧衍离开你,才这样耗费心思的把你封在这冰棺里,不让你的尸身腐化,好给萧衍留个念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