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衍,我们好好说一说不行吗?”
“滚。”萧衍声音冷涩,不欲多言。
“阿衍你冷静点。”
“滚。”
“萧衍,你就不能听我说——”
“滚!”
纸包陡然被打翻,萧衍目光阴郁,他抓着阑干,在哗啦啦的锁链声里寒声说道:“我不想看见你,也不想看见晏顷迟,人是我杀的,我偏要行这魔道,倘若你问心无愧就该找晏顷迟谈一谈,而不是来我这里舌灿莲花,贺云升你又要与我玩儿什么把戏?同我打感情牌么?告诉你,少他妈给自己脱罪,若你今日杀不掉我,来日我定会踩着你的尸骨杀了晏顷迟。”
他说到此处又满是恶意的笑起来,抬手划在自己的脖子上:“然后我会踩着你们俩的尸骨,杀了这里所有人,听明白了么师兄?”
“萧衍……”贺云升笑容僵住,四目相对,他从萧衍的眼神里感受到了刻骨的阴寒,这些年来的折辱早已让那骨子里的稚嫩优柔殆尽。
贺云升不寒而栗,他被这砭骨的冷意震慑到,只能用笑来遮掩心虚:“你在胡说什么?师兄是真的没办法……”
“撒谎。”萧衍在朝他笑,可那声音却是阴冷的,“贺云升你最擅用这副和善的嘴脸来骗人,你以为我还和以前一样蠢么?”
“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么?”他目光冷漠的凝视着贺云升,“你总在说谎。”
贺云升被这目光逼得不能直视,他眉头深蹙,竭力维持着最后的镇定:“我没有说谎。当年师尊为了和江之郁结为道侣不惜和掌门翻脸,江之郁被赶出宗门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事,师尊的画阁里现在都存留着江之郁的画像,师尊于你只是亲情,他当年亲口说若他能看得上你,还会等到现在吗?这些事宗门上下无人不晓,你今日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我贺云升说你勾引的晏顷迟吗?是我贺云升将你害成这样吗?!”
贺云升说到此处,已是咬紧了牙关,他在这时绝对不能让人察觉到任何异常,哪怕萧衍这么说,那也只是试探,也只是怀疑,只要他咬死了不认,萧衍根本没有任何证据说明他撒谎了。
“若你只是在怪我言而无信,没有接你出来,那我认了。”他最终淡声说道,“我这些年来心里一直过意不去的就是此事。”
“呵。”萧衍轻笑出声,“你这惺惺作态的模样真应该用到晏顷迟那里去,兴许他会怜惜你的,毕竟他向来器重你。可你到我这来卖弄你的慈悲,是要我如何呢?”
“师弟,你尚年少,我是于心不忍看你落入这般境地,你以后的路还长着,不能就在此处折了。”贺云升不知不觉松了口气,回神时方觉汗都沿着背脊黏在了里衣上,冷风直往里灌,让这本就阴寒的阵台里更冷了。
“你同师尊好好说,向他求求情,他定会帮你的。”
萧衍闻言,笑意更深了,他看着贺云升,那从眼底漾出来的讥诮与不屑在此刻展露无遗。
“给我滚。”
——*****——
晏顷迟立于画阁的桌案边。
画阁里被收拾的整洁干净,贺云升做事很讲规矩,那些信笺都是按照时间排序的,井然罗列在半人高的书架子上,画卷则被放在轧道纹的画筒里,一卷卷,扎得仔细。
晏顷迟的指腹沿着手下的画卷边缘,一遍遍的抚过。
他看着画卷上的人,心里反复揣摩着萧衍的事。这作画的技法毋庸赘言是他的,不会有错。
可这画卷上的人,他倾尽全力回忆着所有细节,也不觉得这是江之郁。
江之郁虽然长得和萧衍很像,但给人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这画上的人反倒像极了萧衍。若是如此,自己画萧衍做什么?晏顷迟思忖着,他记得当年的每件事,偏到江之郁和萧衍这里,只隐约有个模糊的印象,这段记忆就像被抽掉了一条丝线,让过往的事情变得虚实不定。
晏顷迟凝注着这张画,画阁的门忽然被人扣响。
“进来。”
“师尊。”苏纵掀袍而入,高束的马尾自肩后扬荡着。
晏顷迟目光不曾抬起,他招手让苏纵到身旁,按着画卷问道:“你觉得这画上的人是江之郁吗?”
苏纵闻言,低头细看了画上的人,想起来这是晏顷迟当年让他拿去装裱的那副,于是想也不想的答道:“是江之郁啊,这不是您自己说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