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顷迟没答话,他淡淡“嗯”了声 ,目光扫视着这些字。
过了许久,他才问道:“三百年前的江城江氏为何查不到了?”
“怎么会查不到呢,”酆山鬼王抻着腿道,“只要死者下到冥府,都会被记录在册的,断无查不到的道理。”
“你来看。”晏顷迟不欲和他多费口舌。
酆山鬼王闻言只好起身,拎着袍子,走到了晏顷迟旁边,三千金字登时自他周身围绕,一列列呈现在眼前。
“找到它。”晏顷迟吩咐。
“嗯……”酆山鬼王模棱两可,用笔杆一行行划过那些字,然而奇异的是,同年所有死者中,竟然真没有江城江氏的任何相关。
“这……这、这断不可能,生死簿上众生平等,或多或少都会留下一笔,莫不是仙长记错时间了?”酆山鬼王在找托词,“尘世间姓江的人攘攘万千,等投了胎后又是一轮,仙长又怎知自己要找——”
他话止于晏顷迟看过来的一眼,那一眼无波无澜,眼神却是能割伤人的,酆山鬼王察觉到了戾意,登时闭嘴,不敢再说了。
“既然如此,先找到昨夜凤街死去的九人。”晏顷迟沉声吩咐。
“好,好,这好找。”酆山鬼王说罢,提笔在无字的生死簿上写了起来。
字迹转瞬即逝,然而下一瞬,又一道金光在他们面前凭空展开,整整齐齐落着昨夜凤街死去弟子的姓名和生辰八字。
晏顷迟皱眉,目光一行行扫过去,问道:“为什么没有死因?”
“死因?仙长要看什么死因?”酆山鬼王奇怪道,“能记载的,都在这里写着了。”
晏顷迟静默,不言不语的看着他,墨黑的瞳仁里,映不出一丝多余的光。
酆山鬼王不知如何形容这种压迫感,只觉得脚下忘川河流的浪涛声再度起来了,一浪推着一浪,掀起凶猛波涛,冲击的地面剧烈摇撼,浪涛声响彻九霄!
晏顷迟手背上青筋泛起,暮霜剑自他掌心鸣动,散出的寒流卷起千层风沙。
“仙长,仙长,仙长有话好说!”酆山鬼王急的额头直冒冷汗。
见晏顷迟没有要放手的意思,他赶紧又道:“别!别动忘川!我说我说!这九名死者皆是死于蛊毒发作,此蛊是来自南疆的一位术士,名叫盛弦歌,生死簿上记的就这么多了,再往深了去就没啦!我这已经是破例了!仙长!”
下一瞬,晏顷迟指尖微动,暮霜剑铮然归鞘。
鬼域的动荡登时平息下来,裂开的大地在须臾重新靠近,合拢,截断了忘川的洪流声。
“哎呦哎呦,”酆山鬼王边说边用袖子擦拭额上的汗,“仙长,这种玩笑开不得啊。”
晏顷迟没接话,只问:“生死簿上是否会出错?”
“不会,这绝对不可能。”酆山鬼王肯定道,“生死簿上从不出错。”这要出错还得了!鬼域岂不是大乱套了?!
“如此,”晏顷迟微抿起唇角,肃然道,“半个月之内,我要在生死簿上看见有关江城江氏的所有讯息。”
酆山鬼王嗫嚅半晌,不敢多言,只得点头应了,想等人离去后再做打算。
晏顷迟见此,将要离开时,突然收到了贺云升的传音——
“师尊,阁老去您寝殿了。”
——*****——
萧衍正坐在床上,靠着枕,发怔。
墨辞先冷淡的眼睛里,瞧不出喜怒,他凝视着萧衍,和善的说道:“萧阁主今年二十有八?”
萧衍垂着眼,轻声重复道:“二十有八。”
“萧阁主倒是年少有为,”墨辞先眼中含笑,话音平缓,似是闲谈般的说道,“老朽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都未能得此仰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