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这里走尸很多,当时为了保证它们不会到城里去, 我在这里设下了万重结界, ”晏顷迟说话时, 带着股病气, “只有我亲自打开, 才不会惊动九华山的弟子。”
萧衍用余光冷冷瞥了他一眼:“那你不开么?”
“不好开。”晏顷迟说道,“你应当清楚,你那一剑伤到了我的元气,我还没恢复,开了怕是不好再出来。”
“开吧。”萧衍又说。
晏顷迟偏过脸,深深看了他一眼, 漆黑的目光拢住他, 却是半晌无言。
“晏长老都来这里了, ”萧衍觉得无语, 轻笑道, “总不能是来赏月的。”
“……”晏顷迟不再说话,他靠近结界, 单掌结印,须臾,一道淡淡的光华自他掌心散开, 覆在了弧形的结界上。
随着光华渐盛, 虚空中漾起圈圈水波纹, 朝四面推开。
“好了。”晏顷迟移开手,先踏进去了。
萧衍紧随其后,水波自两人进入后又重新消融于夜色中,结界再次闭合。
结界里寂寂无声,没有丝毫的生气,夜风夹杂着腐朽的味道卷过大半个街道。
晏顷迟提着的风灯散出昏黄的光晕,隐隐照亮了两人脚下的石砖铺陈的路。
萧衍以目光打量了一遍四周,问道:“既然都设下结界了,为什么过去这么久,还没有清理掉这些走尸?”
“并非不清理,而是有人在这炼尸,”晏顷迟说道,“这背后涉及到了仙门百家的利益,在没有找到绝对的证据之前,不能妄动。”
“是仙门百家的利益,还是你们九华山的利益?”萧衍忽地哂笑,“你不会不知道这炼尸的尸体是怎么出来的吧?是了,你们名门正派养尸,炼尸传出去也不好听,晏长老要做旁人口中的端方君子,自然不能将真相公之于众。”
“萧衍。”晏顷迟忽地叫住他。
萧衍没停步,也不应声。
“我们能心平气和的说两句吗?”晏顷迟问。
萧衍还是不搭理他。
晏顷迟微微叹声,又说道:“你不信我,我认了,可你就不能认真听我说两句吗?”
萧衍总算停下步伐,他看向晏顷迟,和煦地问道:“晏长老想说什么呢?”
“上回在桥上碰面的时候,我就同你说过了,段问不会是你永远的庇护,你想借势,可你借错了势,”晏顷迟微抿的唇角有着往昔的严肃,他沉声道,“京墨阁跟无数案子有关,你要继任掌门的位置,只会把自己往深渊里推。如果这个位置真的那么好坐,那沈闲为什么不自己上去?你以为他是什么好人吗?”
“道貌岸然的人我见得多了,不是什么稀罕事,犯不着你来提醒我,”萧衍讥诮道,“我说,你还是先关心关心你自己吧,晏顷迟,你都要自顾不暇了。”
“萧衍,”晏顷迟叹声,“既然如此,你那天为什么不杀了我?”
“不要自作多情,那一剑就是冲着你命去的,”萧衍回首,笑道,“你没死,只能是侥幸。”
“看来,我声名狼藉,比我死,更恰和你的心意,”晏顷迟低声说道,“如果你不这么说,我差点以为……”
“你再和我多废话一句,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萧衍打断他,不解地问道,“你以为?你以为我现在不动手,是因为我念着旧情么?”
“你几时变得这么天真了呢,晏顷迟?”萧衍一哂,又道,“如果不是你能打开这个结界,你刚刚就已经死了。”
“……”晏顷迟静默半晌,轻声问道,“是不是我们之间一定得这样?”
“那你想怎样呢?”萧衍看着他,奇怪道,“你以为你背负了几条骂名,就能抵清一切,我就该放过你么?”
“萧衍。”晏顷迟以目光相劝,“我方才所言是真心的,你刚回来没多久,很多事都不清楚,京墨阁这趟浑水,你搅进去只会害了你自己。”
“是了,那看来晏长老把京墨阁的底细调查的很清楚了,是想要借此来证自己的清白吗?”萧衍笑着,凝视晏顷迟,“你看,你所谓的真心,能值几个钱呢?”
“晏顷迟,说到底,你只是为了自己的清名,你以为还能用这招诱骗我么?你自始至终,爱的只有你自己,”萧衍不再看他,声音逐渐转冷,“别再拿你那不值钱的东西来说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