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鸣之注视着巨蛇的远去, 心里陡然生出逃出生天的欣喜。
但很快, 他就冷静了下来。
白矖离去又如何?
黑蛇依旧在他的颈侧扎根。
他的身上留下了白矖最重要的东西, 白矖又怎么会放过他呢?
孟鸣之勉强平复了心绪。
他用余光悄悄地瞥着被白蛇的身躯搅得浑浊的海水。
很快, 孟鸣之就看见了一副可怖的画面——浑身被蛇鳞覆盖的他,颈侧破出一个巨大的血洞,那个洞内,血似乎已经流尽了, 唯剩一条干瘪的黑蛇从中探出蛇首,扭曲着冰冷的身子, 伏在他的肩头。
“嘶嘶——”
孟鸣之的耳畔又响起了莫名的蛇音。
黑蛇咬住了他的舌头, “走!”
“去……去哪儿……”
孟鸣之的舌头再次溢出鲜血。
黑蛇咬牙切齿道:“合、欢、宗。”
那三个字通过孟鸣之的嘴说出来,带着阴狠与执拗。
“好……”孟鸣之巴不得如此。
他将被黑蛇咬得伤痕遍布的舌头塞回嘴里, 一步一步向北海走去。
斑驳的蛇鳞鼓起又平复。
孟鸣之眼神晦暗地望着逐渐将自己淹没的海水, 无声地勾起了唇角。
……妖身果然比人身好用多了。
合欢宗。
合欢宗!
早该去了。
孟鸣之想, 梵楼现出了真身,沈玉霏会如何呢?
一个妖修……哈,一个妖修!
他本来那点因为容貌尽毁,且变为半妖之躯而生出的自卑,在想到梵楼的刹那,烟消云散——他好歹,只是半妖。
他是为了活下去,才变成了半妖!
可梵楼呢?
梵楼自始至终,都是与人修不共戴天的蛇妖。
沈玉霏如今,还能接受他吗?
就算沈玉霏真能接受一个妖修,那他能接受一个获得过重生的机缘的妖修吗?
孟鸣之越想,越是胜券在握。
他从不觉得自己有错,也从不将梵楼放在眼里,故而自负得可笑。
而被孟鸣之误会的梵楼,此刻正望着白矖庙外,逐渐散去的妖力,眼神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