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蹊看宗主那倒霉模样,估摸着总算是有人找过来了,现在只盼望着能拖延多久便拖延多久,说不定就等来了救兵。另一侧的大魔待宗主走了,他转头就将成蹊从地上提起来,像提一只待剥皮的兔子。
成蹊眼皮一直眨,眼珠子转来转去引人注意。大魔将他提到密室最中心的方台上,抬手解了成蹊嘴上的符箓,不悦道:“你在乱动什么?”
成蹊试图自救,他小声道:“你们真不缺人了吗?”
“不缺。”大魔粗暴的将成蹊按在石台上,成蹊脸朝下趴着,不死心的继续道:“我父亲方才必定在骗你,他都有天令了,绝对不会与你们魔族联手的。”
“他说的话是假的,你说的话就是全真么?”大魔在成蹊周身石台上以血抹出密密麻麻的咒,“你们人族最会骗人,一个大狐狸,一个小狐狸,我谁都不会信。”
成蹊:“……”还挺警惕。
“不过你的想法很有意思,待我将你的魂魄摄出来,会保下你的意识,用你的魂魄锻出一件魔器,你以后就随我一起效忠尊上吧。”大魔慢悠悠道,他画完最后一笔咒文,本就惨白的脸更加白。
成蹊:“……倒也不必。”
大魔看着石台上密密麻麻的咒文,他手指掐决,开始颂词,晦涩难懂的字句从他喉中涌出,成蹊看着血色的咒文越来越亮,越来越亮,最后如同一支长箭没入他的眉心。
“大事不妙啊。”
这是成蹊最后的想法,随着轰一声巨响,他感觉脑袋一闷,眼前顿时一片血红。
现代种种过往从眼前一一掠过,高楼大厦,车水马龙,他坐在办公室敲键盘,到点回家,推开大门,夕阳满室,只觉得岁月静好,他感觉从未像今日这般轻松过。他坐在沙发上,点开手机,刷着最新的信息。耳边忽地传来密密麻麻的咏咒声,他感觉自己身体一阵阵抽痛,眼前的画面像是无数错乱的线,乱七八糟的颤动,魂魄像根皮筋,被两股怪力拉扯,一边是广袤的星空,他像是要就这样飘出去,另一边腿上却是沉重的,有什么东西抓着他的腿不松手。
成蹊觉得很烦躁,什么东西啊,影响他咸鱼。他想踹开,却听得孱弱的哀求声,细细密密,一句接一句。成蹊生气的低头,只看见一双惨白到极致的手扒着他的腿,上头青筋爆起,血管却是不祥的紫黑色。
“求你……求求你……”
“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们怎么对我都好,我只求你救救他们。”
成蹊低下头,这才听清楚那细弱声音说的是什么。
“我什么都愿意献给你,只求你救救我母亲和兄长。”
“我这一生作恶多端,活该千刀万剐,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错了。”
“救救我母亲好不好,救救她……”
随着那逐渐清晰的哀求声,成蹊总算看清了抱着他腿的人。那人浑身上下爬满了恶咒,已经瘦成了一把骨架,杂乱长发覆盖下,是一张形容枯槁的脸。
与他一模一样的脸。
此刻那双浑浊的桃花眼里具是哀求。
“我什么都给你。”
“好。”
明明自己没开口,成蹊却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响起。而后浑身一颤,他猛地睁眼,像是溺水者吸到了久违的空气,他不住呛咳,却从石台上滚了下去。
身上的符咒不知何时已经解开了,青铜铸就的咒文密密麻麻爬了满墙,此刻像是被激活,金光满室,他扶着石台站起,鼻子一热,伸手摸了摸,发现自己在流血。而那只正打算给他抽魂的大魔不知被什么东西震晕了,直挺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成蹊头有些晕,他看了一眼那魔族,借着咒文的光亮拔腿就跑。石门处不知为何已经打开,一路上也没有守卫,他畅通无阻的跑出去,有如神助。
推开一扇暗门,他发现自己又站在了书房里,已经是白天了,今日是个晴天,阳光很好,书房外有一列人影急匆匆走过,他蹲在桌子底下,躲过人影,听得外头的讨论声,
“大夫人和宗主又打起来了。”
“快走!快走!别被他们波及到!”
“三公子失踪两天了还没找到,宗主和夫人怎么还有心情打架?”
“谁知道啊?”
一点刀光激起无数烟尘,碎砖瓦石乱飞,大夫人正同宗主打架。不远处的宗门弟子早已见怪不怪,一个个离的远远的看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