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喜欢成天泡在实验室里,整天折腾一些别人看不懂的东西。
但自家人知道得清楚,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这位一度被长辈们暗中觉得适合作为储君的小皇子,总是对自己缺乏正确的认知。
譬如说他总觉得自己不够聪明,不够强壮,读书不行,打架不行,干啥都不行,只能搞搞小玩具勉强度日这样子。
他的小玩具其中之一,就是今天他大嫂骑的摩托车。
实验室里还有几个四轮的车架,他已经整出了两台样车,趁着大舅舅在,回头带大舅舅玩儿。不过最好得支开芳舅舅,芳舅舅对大舅舅看得太严实了,老是觉得有人要跟他抢大舅舅似的。
至于嘛!
以前大舅舅是英俊潇洒,现在大舅舅已经是个小老头……英俊潇洒的小老头了!
竺婉都不用低头看小儿子,就知道这小子已经腹诽了一整套小学课本:“没事帮着杀猪去。”
“不要。”竺小七断然拒绝,“御厨们可坏了,只让我帮着摁住,不让我动手。我刚才已经帮他们摁死了三头猪两头驴五头羊了。”
竺年就笑:“他们没让你摁牛?”大牲畜宰杀的时候力气不小,有个小七这样的天生神力在边上确实方便很多。
“我去的时候,牛已经宰完了。”可不是不让他摁。
“今天晚了,咱们做火锅快一点。明天休沐,咱们再好好做一顿。”
“好呀~舅舅,我想吃牛肉丸子。”竺小七说着就凑了过去,被尉迟兰怼了两下,纹丝不动。嘿,怼不动,就不走!
尉迟兰就看着甥舅两人微微一笑。
全家一起动手,火锅的材料很快就准备好了,一起坐到餐厅里,绕着大圆桌坐下,热热闹闹吃饭。
吃完又一起去大广场放了烟花,也没闹太晚就回去休息了。
伺候的宫人们没有花多长时间,就把残局收拾妥当,想着外头谁能想到,天家竟然如此简朴,甚至不如民间许多普通的富户。
睡不着的老宫人把年轻宫人的话听去,说道:“陛下们想着的,一直都是怎么让民间家家户户都能一起热热闹闹吃上一顿火锅,再放上烟花。”
以前民间的富户,倒也能吃上火锅,但能这么干的没多少家。
现在京城里的,许多人家都能在冬天来上这么几顿,都不用特意选什么年节。
年轻的宫人们并不明白,在值房里烧茶水的时候,顺手把糖块放进去:“陛下们想着的怎么会是这么小的事情?”
老宫人听着笑出声,片刻之后端着一杯热糖水慢慢喝:“这事情可不小。我进这宫中的时候,就听太上皇说,吃饱穿暖,人人有书念,病有所医,老有所养。现在的小陛下也是一样的。”
“当今陛下都已经当爷爷了,可不小了。”
宫中总有一些到了年纪不愿意出宫的宫人。他们平日里不用干什么活,地位却很超然,大部分都是原先在几位殿下身边伺候的老人。
小殿下们见到他们,还得恭恭敬敬地行个半礼。
人岁数大了,总爱说起以前的旧事。
年轻的宫人们非常好奇,听那些他们出生前,甚至是他们的父母出生前发生的事情。每每他们总是感到不可思议,不过是三四十年前的事情,怎么听着像是故事书上的?
什么冬天的时候,京城家里开着铺子的人家,一天只吃两顿饭。这样的故事放在话本里写出来,是要被笑话的。
老宫人们笑着摇摇头:“我小时候,许多皇亲贵胄也只一天两顿饭呢。中间饿了,加一顿点心。冬日里没有新鲜菜吃,多半吃的都是些菹菜。到了春天,才有些又苦又涩的野菜吃。当年的野菜,还是好东西。城外的农人去挖了,舍不得自己吃,能卖个好价钱呢。肉倒是有,就是没那么多去腥的调料,也没人正经研究怎么把肉养得好吃,味道……对,你吃过的老种猪。”
“啊——”年轻的宫人只一想到,就觉得嘴里都是又腥又臭的奇怪味道,赶紧喝了一口压一压。
“早年也没有棉布。冬天贵人们穿裘,穿蚕丝絮的袄。咱们这些奴仆只能穿木棉絮的,许多人还穿不上那么好的。晚上也没有炕,每个晚上都要冻死人。”
“宫里头也这样吗?”
“当年送进宫里头的,吃苦受累的多得是。多少长不成的,连个墓碑都没有,就被抛在乱葬岗。”老宫人感慨,“哪里像现在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