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
廊桥在山上,现在天气冷,对风的一面窗都关着。
大部分人自己带了杯子,捂着手,显然不是第一次来了。
尉迟兰也去拿了个号。
叫号的速度很快,没多久就轮到了他们。
竺年穿着大氅,脑袋上兜着帽子,走进医馆之后,发现给自己看诊的竟然是个熟人。这戏就演不下去了。
“石大夫,你不是在城西?”石大夫是御医,但新朝之后,他拒绝了太医院的邀请,当个民间大夫去了。竺年事情多,就让东宫专职的官员和石大夫已经类似的人联系,倒也没认真关注过。
石大夫也不是第一次见竺年化妆的样子了,一听他声音,就认了出来:“太子殿下……这是尉迟先生吧?您二位怎么来了?”还这幅打扮?
竺年不装看病,坐直了身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明了来意:“想看看宋浮。”
罗沱医馆就是宋浮的。
石大夫如今在医馆坐诊,但不知道宋浮和竺婉的事情,还以为竺年觉得宋浮作为前朝宗室想调查,虽然他个人觉得宋浮就算有什么事情,也轮不到竺年亲自出马,但还是把自己知道的说了:“宋馆长医术很不错,人品很好,游方了几乎整个西部,去过姜,还懂经营。现在除了这边医馆,还管着罗沱寺和村里头的账务和日常的一些事情。哦,庙田已经全都登记了,都是交税的。”
在前朝,但凡正经僧侣的庙田,都是免税的。
许多富贵人家出于各种目的,会买了度牒让人出家,去庙里给自家人念经祈福。
和尚们只要坐在庙里头念念经,自然有不菲的收入。他们的庙田也不自己种,就像个地主一样把地租给佃农。和地主不一样的是,地主需要给朝廷缴税,而僧侣不用。
在大月时期,就有不少寺庙会放高利贷,可见是钱多到了一定程度。
这一条在梁朝完全废弃。
不管出家还是居家,只要是生活在梁国土地上的人,都得缴税和服徭役。除非是符合一些特殊条件,譬如说年龄太小太老,身有残疾,有过重大贡献等等,才可以有相应的减免。
不管是寺庙还是道观,等同商户。什么香火钱、算命钱,全都作为经营收入,一样缴税。
竺年对于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有多反感,从来不是个秘密。石大夫一个姜人,和竺年接触不多,也因为罗沱寺的大环境被科普过了很多次。
尉迟兰听着石大夫补充的最后一句,忍俊不禁:“穗穗也不是见到和尚就要杀的。”
石大夫听了,并没有被安慰到,倒是说起竺年先前给的钱:“买了预防疫病的药,幸亏防治及时,今夏没有出来。账本倒是在家中,还有剩余的钱。”
他当时只觉得两个匣子沉,但没想到会是满满的金子。
他做大夫这么多年,尤其是在太医院里,时不时能够接触多许多名贵的药材,但实打实的金子还是头一回见这么多。这一下麻烦的不是没钱,而是钱花不出去。
“哦,那您留着当诊金用。”竺年不在意,“应该也剩不下多少了。等缺了,您再来东宫或者太医院都行。”
“剩下挺多的。预防比治病花费要少太多了。”虽然预防的范围大,但真没花出去多少钱。
一个平日容易让人忽略,但实际开销非常大的地方,是派送分发药品的人力。
容易引发疫情的一个重要因素是人。人口越是稠密的地方,就越是危险。
但京城附近,几乎都是人口稠密地区,想要把药品分发下去,并且合理正确的使用,是一件消耗非常大的事情。
这个活被东风号接了去,有车,还有许多正经大夫和水平不错的学徒。
分文不收。
他们正说着,外头有人敲门:“石大夫,有个急诊!”
别说是假病,就是真病,在医疗资源有限的情况下,也得让给急诊的人。
那是一个摔断了腿的樵夫,骨头都已经呲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