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走在前头,时不时拿眼角去扫竺年,觉得这个微微有点驼背的黑皮小子,也不知道是真愣还是假愣,连他们衙门的人都敢扔,等过了这一回,好歹给他找点麻烦。
不得不说,人多办事效率就是高。
他们很快就发现了一些犯罪痕迹,并且圈定了可疑的范围,到了竺年先前叫卖的巷子里挨家挨户盘查。
到这时候,无论是看热闹的还是衙门的人,都觉得这事情已经解决了大半,说不得人赃并获,能把事情办得漂亮。
然后他们就捅了马蜂窝,正是那施家。
谁能想到不过是瞧着稍好一些的普通宅子,开门进去竟然会有那么多壮汉?
不大的后院,一个个壮硕魁梧的汉子,横着排开一列,比大门都要宽出几分。
为首的壮汉拦着衙役不让进,还从怀里掏了个牌子出来,在带头的官员面前晃了一下:“瞧清楚了这是什么地方,不是你们想搜就能……”
“那是我的货!”人群中,还是一副叫花子打扮的钱银,也不知道怎么就钻到了院子里,还从堆在墙角的柴火堆里拿出一个半新不旧的筐子。
藤条编的筐子,扎实耐用,上头用细布条缠着加固,还有些花样。
若是用坏的筐子,确实有拿来当柴火烧的,但这筐子明显是好的。居住在西市的大部分都是做些小生意的人家,这样的筐子只会缺,才不会舍得把好筐子烧火。
在外头围观的人,本来看到那么多汉子出来就觉得这家人不对——小生意人家,雇两个长工伙计就已经顶了天了,这些说是护院都不太像,倒像是兵。
附近人家有已经被盘查过了的,也有还没被盘查的,这会儿全都围上来,很多还记得竺年:“这不是卖纽扣的小哥吗?怎么回事?”
热心人把竺年他们的财货被偷盗的事情给说了。
附近人家就说道:“我说这施家大娘子这么舍得花钱呢,敢情是左口袋放右口袋,一个铜板不花就有进账,怪不得天天大鱼大肉的,家里头还养这么多人。”
住在附近的都是生意人,本就善于观察。
而且天长日久住着的,多少会露点痕迹。平日里人家只是不说,又不是真的不知道。
等钱银把筐子拿出来往人群中一放,又从筐子的藤条间隙里拿出一枚细小的贝壳纽扣:“大人,您瞧,这就是我家的筐子!”
已经看清楚牌子的官员,再看着外头乌泱泱的人群,一个头两个大。
一边得罪不起,另一边也得罪不起。
为首的大汉上前一步说道:“一个破筐子,值得什么?”
这话一出,和直接捅马蜂窝没啥区别。
人群一下就炸了。
“不值什么,你们偷来做什么?”
“亏得来得早,不然被你们烧了,灰都见不着!”
“你们这许多人到底是做什么的?”
“瞧着和官府认识的,可了不得!”
“小哥儿啊,你们两个还是吃了这哑巴亏,他们官商勾结,咱们可惹不起!”
“哎哟喂,光天化日草菅人命啊!”
“官府衙门自己养江洋大盗啊!”
一声更比一声离谱的叫嚷从人群中响起,站出来不以为意的壮汉,这下也有些头皮发麻。他刚才要去看那筐子,往前多走了几步,这会儿已经被人群围住了,家门口明明咫尺之遥,想要再回去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下意识伸手推了推挡在前头的钱银,感觉自己也没用什么力气,就见钱银倒在了地上。
“打人啦!”
“不赔苦主,还打苦主!”
“这是要杀人灭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