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伶在码头上站了好一会儿,看着刚才神情沮丧的竺年上了船之后很快就变得情绪高昂起来,来来回回跑得咚咚响。
下船的时候,竺年是被尉迟兰抱下来的,他光着脚,鞋子都不知道踢到哪儿去了,还兀自笑得开心,等船队开走,又变得有些低落。
南王府的船不能停泊,马上就得往回走。
等看不到船影,一群人才移步到小院里。
徐伶给竺年送来了一份手令,一张圣旨:“陛下口谕,让您坐着听旨就行。”
“哦。”竺年就坐下了。
尉迟兰去给他拿了拖鞋穿上。
徐伶就拿出大太监的架势,把圣旨念了一遍。大意就是竺年修建码头有功,特意把银城附近多少地方赏赐给他作为食邑,可迁入五百户。
五百户不算多,也不能算少。食邑的面积听上去很大,但银城周围的地方,土地条件如何,来过的都知道。能有一些产出的,还是竺年来了之后自己捣腾的葡萄。
这圣旨说是借花献佛,都是借了佛的花。
但也不能说完全就说的便宜话,至少姜卓算是给定了个正经名分,没让别人占便宜。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金银马匹布料粮食之类的赏赐,都被留在了京城。
徐伶这一次来,一个重要的差使就是给划定竺年的食邑范围,显然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干完的活,得留在这边过完年才能回去了。
宣读完圣旨,剩下的就是手令。
这是姜卓给竺年作为建造码头的权限,除了全权负责之外,还进一步扩大了他调用物资和人力的范围,并且还让他可以派人在京城常驻,专门用来协调和银城的往来信息。
最重要的一点是,他的任何关于银城的事情,可以直接递到姜卓手上,相当于给了他一条特殊通道,连张茂实都可以跳开。
若是换了个人,那不马上觉得自己和太阳肩并肩?
但是换了竺年,他能和姜卓说什么?没事唠唠野生父子的塑料嗑?
听来听去,倒还不如被留在京城王府里的金银珠宝来得实惠。
徐伶自己宣读得也觉得有些没意思,说完就自行退下。
小张公公在门外候着他,一见他出来,就伸手邀他去安顿:“过年外头伺候的人都回来了,院子里挤,委屈您跟我住一处。”
小张公公是张茂实的干儿子,品级比徐伶要低两级;徐伶和张茂实是平级。
徐伶对小张公公却不敢鼻子朝天:“客气了。”寒暄几句之后,就说道两人兄弟相称,又说张公公拖他带了东西来。
小张公公一边仔细听着,一边带着他到出了小院后,指着南面第一间说道:“上次几位小殿下随太后来,就住的这间。偶尔陈王来,也是住这里。”指着竺年住的隔壁院子,“陛下和太后娘娘来,是住那里。”
徐伶默默在心里头记下,以为他们落脚的地方还得再走一段,想不到小张公公直接从开着门的第二间屋走了进去:“咱们住这儿?”和王爷、公主、皇子们住的一样?
“是。”小张公公知道他惊讶什么,“不用多想,王爷待人不讲究这些。咱们在这边住,吃饭还是去小院。有什么想吃的,自己告诉厨房就行。屋里头用的东西都有,您一会儿看看还缺什么,我去库房拿。”
他又拉了在铺床的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少年说道:“这是二牛,城里头匠人的娃儿,在咱们这儿帮忙。您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他。”又对二牛介绍徐伶。
二牛恭恭敬敬地对徐伶行了礼,叫了一声:“徐公公。”
徐伶就从荷包里拿了一小串铜钱赏他。
他这次来,身边连个伺候的小太监都没带,就随身带了两身衣服和一些日用,肯定没那么精细。他刚才还以为这小少年是小张公公带的小太监,没想到竟然是这边匠人家的孩子。
别看太监当到他们这种程度,许多官员都得看他们脸色,但论起身份,他们是最下贱的,连人都称不上一整个儿。
匠人家的孩子,对他们来说已经算是好人家的了。
没想到竟然还能有这样的孩子来伺候他们。
二牛手脚伶俐,很快就把一整套日用品,照着小张公公的摆得精细,不一会儿又去厨房拿了两份糕点,瞧了瞧又去把小张公公爱吃的柿饼另外摆了一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