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浮不会剥虾壳,还是乐云教他怎么剥的。
他好奇地看了一眼据说“不吃荤腥”的大和尚,没吭声,低下头吃自己的。
一碗面,他吃得十分满足。
他也说不清楚自己已经多久没好好吃一顿了。自从京城里变了天之后,哪怕府里依旧山珍海味,他也食不知味。
他不好意思说自己一碗面还没吃饱。
乐云细心,说道:“晚上吃多了容易积食,少吃一点。你这身衣服得换换,头发也要洗洗,今晚睡个好觉,有什么事情明天再慢慢说。”
他这会儿倒是多少看出来一点,这个那么晚出现在战场附近的少年,出身肯定不简单,就是不知道怎么到了这里。
小孩儿身上这身衣服,就不是寻常人家能够穿得起的。
再加上他那吃饭的样子,哪怕是坐姿,都不是普通人家,倒有几分杀神的模样。
乐云一想到竺年,就心虚心悸,再看宋浮,竟然觉得这小孩儿长相都和竺年有几分相像。
他不敢多想,赶紧安排宋浮洗漱睡下。
宋浮自小生活在西王府,多少有些不谙世事,不明白晚上还点灯烧炉子做饭,甚至还能洗头洗澡,有现成的干净衣服可以换的,绝对不是普通村户。
这种小公子,都不用乐云花心思去套话,第二天早上他自己就把前因后果抖落个干净。
乐云看着宋浮手上的大包子:“出门在外,您还是别太相信别人。”
宋浮咧嘴一笑:“我知道。大和尚是个好人。”食堂大叔给他塞了个包子,他又转头对食堂大叔笑,“大叔也是个好人!”
乐云心想:你知道个屁!
宋浮这个小王爷心大,能在他们这个敌后根据地吃好睡好。他们这边意外捡了一条不大不小的鱼,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先稳住宋浮,派人去通知竺年。
竺年这时候已经一路畅通到了京城脚下。
得益于禁军和镇北军主力全都去了沃州,他从丹州一路北上顺风顺水,一点阻拦都没有遇到,什么意外都没发生,连天气都十分晴好。
除了沿途制冰花费了一点时间,随行队伍的演技都得到了提升。
其实倒也不是没人来拦,而是来拦的人看到宋恒的棺材,直接就跪了,根本没法拦。
他们能拦乱臣贼子,还能拦先帝下葬?
他们要是真敢这么做,头顶的乌纱帽就别想要了。
他们非但不能拦,还得给这群谁都知道的反贼好吃好喝供着。
有些人“机灵”,也跟着披麻戴孝跟在队伍后面。
他们说是送行,本意是跟着送葬的队伍走上个五里十里,大不了再跪一跪哭一哭,总之做戏做到离开自己的地界就完了。
但是京城以南、蒲岭以北这一片,都是富庶又人口密集的地界,大县小镇密集,一些大姓聚居的村落都能出一些耄老里正来送行。
这么一来,这些人就走不成了,只能硬着头皮一路跟着走,跟着跟着就到了京城。
竺年看在眼里,被这荒唐的一幕搞得差点笑出声,私下和亲卫们感慨:“宋恒活着的时候做皇帝不怎么样,大概自己也没想到自己死后能有这样的场面。”
其他人不解:“难不成他以前做皇帝还挺不错的?”
他们都是南地人,对北地的政策毫无了解,只知道先帝荒唐,但说不定只是人家年纪大了才这样,年轻的时候或许有过一段公正贤明的时候?
竺年嗤笑一声:“哪是我二姨夫的功劳?他再怎么荒唐,毕竟是正经登基的皇帝,比现在皇宫里的那位可要有名有份得多。这些地方官,不过是借此表示自己还是忠于大月忠于朝廷的而已。说难听点,就是一群苍蝇。”
这些追随而来的官员,文武官员都有。武官的表现还好些,文官一路上可吃尽了苦。
给皇帝送葬又不能骑马。哪怕能骑马,也轮不到他们骑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