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刚到泉州,还没去江家呢。”沈琢拍了拍阿烟的脑袋,“这几日先别想了,好好玩,或许是我错了也说不定。”
“就是…诶,那边在放鞭炮,是不是在办喜事呀?我们也去凑凑热闹!”
三人往人堆里挤,元白歌伸长脖子瞅了一眼,奇怪道:“我还以为办喜事呢?”
没想到是一群跳大神的在搞什么驱邪赈灾。
路人瞧着他面生:“新到咱们泉州的吧?一看你就不知道,这些日子喜事少咯。”
“怎么了?”
“前阵子不知道为什么,闹出了一阵疯病,全都是突然就疯了的,好些人遭了殃,至今还未找到源头。这谁家敢办喜事喔,说不定哪天人就疯了。”
“可我们进城好像看着挺正常的,没见到疯了的人啊。”
“哎呀‘病疯子’怎么会放在城里,早被官兵守住了。”另一位大婶摇摇头,“他们可怜的紧,家里人也不敢去看,平时不怎么疯的时候还被当做犯人一样。嗐,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哦——!”
“没有大夫吗?官府不管?”
“有啊,大夫也查不出来。官府也想管,奈何有心无力。”路人指着不远处的一支队伍,“你瞧,他们是胡记的人,专门给病疯子做吃食的。”
“胡记是真良心,比其他几家饭馆好多了。”
“要不是胡记,那些病疯子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是啊,听说那几家没一个敢去的。你瞧这胡记的小师傅,才这么大点,每天起早贪黑的照看店里生意,以后肯定有大出息。”
沈琢听着周围的议论声,走到队伍附近,瞧见了他们口中的那位小师傅:“萝卜头?”
萝卜头被叫蒙了,左右看了一眼,见到沈琢先是疑惑了片刻,随后惊喜地跳了起来:“你是那个气我师傅的海鲜锅!”
沈琢被逗笑了:“什么海鲜锅?我姓沈,你们这是去做什么?”
“去给病疯子送吃食…你们先去。”萝卜头招了招手,才十岁出头的年纪俨然有了当家的风范,队伍的人也乖乖听话,继续推着车走。
“沈掌柜来泉州了,师父肯定很欢喜。上次一别,他念叨你好久。说不定见了你,气色还能好些。”罗宁说着,脸上便浮现一层笑,随后又散开来,有些为难的左右看了看,他有事在身,又怕这次一别再也找不到沈琢了,。
沈琢想了想便道:“这病疯子在何处?我也想去看看情况,还能帮帮你。”他在京都也听过几耳朵这疯病,没想到到泉州也有。
“好啊好啊!”罗宁喜滋滋道,“就在城外的庙里。”
病疯子大多数时候是不怎么疯的。他们安安静静地窝在角落,只是双目无神,瘦如槁木,面色蜡黄。
官府把人围在城外一处荒废的庙宇里,四周都有官兵把守。
罗宁朝为首的人鞠了一躬,来到施膳的棚屋。有些人疯的不是很严重,还能自己端着碗过来盛饭,有些人便不行,只能靠着人一勺一勺喂进去。
沈琢让阿烟待在棚屋里,自己端起膳食,朝庙宇里头去。除了正中间的佛像未动,两边都搭了石床,稻草上铺着被褥,倒也还算整洁。左右约莫十多人的模样,按照情况程度分开。
他挑了一个离得近的病疯子,与他相对而坐。只见这人手扯着一根枯草,看着远处的佛像嘴里念叨着“离开”“极乐”之类的话。
沈琢把饭送到他嘴边时,病疯子忽然盯住他,片刻后尖叫起来,一巴掌打翻了他手里的饭食,枯草如同毒蛇一般悄无声息地绕在沈琢脖子上,随后绞紧,地狱般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那声音刺耳无比,沈琢只觉得耳膜快要炸裂。
他想到逢年过节时处理稚鸡——一条细线绕在脖颈,使劲拉扯,稚鸡在细线之下扑腾乱抓,奋力挣扎,最后没了生气。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那只稚鸡,窒息感一波一波涌上脑海,他感觉自己脖子快要被勒断,视线越来越模糊,病疯子的力气大得出奇,沈琢本能地挣扎却也只是徒劳。
他想,不会自己就这么死了吧?
意识消失之前,只听见周遭慌乱的脚步声,还有人大吼一句——
“来人,病疯子发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