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不大,靠角落的地方被整理成了一方香台,上头摆着神龛,后面是一尊佛像,她伸手拿了三根香,朝佛像三拜后放进香炉内,随后拿起羊毛刷轻轻扫拭香台上的灰烬。
檀香缭绕,一股莫名的滋味涌上心头。
佛像旁还挂着一块佛牌,沈琢喉咙微动:“阮姨。”
“听说在世的人心诚,可以给底下的人积福。大仇得报,我想为小姐做点事。她的一生太苦了,连死后都没落个干净。”
“我在莲县找到了她的墓,想选个黄道吉日,给她迁个新坟。阮姨,你觉得呢?”
郭阮顿了顿,神色淡淡道:“你决定就好。”
“好。”沈琢跟着也上了三炷香,又道,“再过几日,霍大人也得闲了,我想带他去墓上。”
“你娘当初为你取沈姓,不只是因为恨上官述,更是为了沈道长。”郭阮避而不答。
“可我不是为了他们而活。”
“可你是因为阿琢才能活!”
“那原本的沈琢也不是为他们而活。阮姨,我知道你都知道,问缘大师不会瞒你。这二十年来,也是你拼了命的守住了这份安宁。”
沈琢深吸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他并不傻,这么多年来时常有清醒的时候,他睡着时发呆时你对他喃喃自语的那些血海深仇,他其实都听见了。”
“他给自己写好了绝笔信,给自己选好了新坟,把活着的机会给了我。”
“我承认,我的确很自私,就算他不这么做,我可能也会像贼一样偷着他的身份。”
郭阮无力的躺倒在椅子上,面色苍白:“你和霍遥……”
“就是你看到的那样。”
“他知道吗?”
“知道,我和他说了我的来历。”沈琢将一切托盘而出,他想,就算再怎么样,最亲近的人都不该瞒着。霍遥如此,郭阮亦如此。
郭阮又何曾不知。只是她骨子里的东西教她循规蹈矩,一切超出常理的东西都让她不能接受,否则,她也不会日夜去灵蝉寺问卦解惑。
斯人已逝,生者犹存。
她忽然抬头看着沈琢,好像一切都没有变,但好像一切又都在悄无声息的变好。
屋外,曹帧扯了声嗓子:“沈琢!粥好了!”
“马上。”沈琢随口应道,就见郭阮理了理衣裙站起来:“走吧。”
“啊?”
“不是有新菜色么?让我瞧瞧咱们阿琢如今的厨艺如何。”
沈琢愣了一下,随后笑着应了一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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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菜单不到三日便做好了,郭阮的精神也渐渐好了起来,临近中秋,山海楼愈发忙的不见人影,索性又多招了两个长工。京都也因为宴请使臣而变得热闹非凡,时不时有胡人在街头卖艺,驯兽、杂技看得人眼花缭乱。
“曹叔,这是什么呐?”
“这是新做的月饼,有盒子的十二文一个,三十文一盒,没盒子的六文一个,十文两个。你上次不是和我说多做点花样吗?你看川蜀的、江南的、岭南的、西北的。除此以外还有兔子饼和花饼。”
兔子饼小巧玲珑,还用红粉给兔子脸点了两抹腮红。花饼则更甚,是四季花的形状,中间还印着一幅嫦娥奔月图,凑近有桂花暗香。即使见过那么多现代花样的沈琢,还是觉得眼前一亮。
尝起来更是别有一番滋味。桂花馅的花饼软糯可口,甜而不腻,一口下去唇齿留香,像是置身于桂花林间。
“好香啊曹叔,今年的桂花干晒的正好,不涩也不湿。”沈琢忍不住又多吃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