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琢点头,为了让宋宴放心还下了床转悠了两,却见殿内再无他人。宋宴看他面露疑惑,出声解释:“他们先回了山海楼,此事从头至尾也只关你一个人的事。”
沈琢道了声谢。阿烟在牢里高烧不退,脸色和精神状态极不好,若是再待下去, 恐怕要出问题。
宋宴只是顺道来瞧一眼, 见裴念哑了声, 原本多待片刻的心思瞬间散了个干净, 只交代了几句便离开了,临走时看向裴念—— “等事情尘埃落定我再同你算账。”
——
沈琢被带走时,裴念早已离开。这次却不是在刑部衙门,或许是涉及沈衔玉的事,宋宴特意挑了个清净的地方,大堂里除了上官述和李家,便只剩宋宴和大理寺的人了。
李芸凤早早便在那,从容不迫地立着。萧钰在左侧,穿上了官袍,沈琢进来时,他正说到自己的身世。
“萧大人,你就算说的再好听,可世上相似之人如此多,仅凭相貌与玉佩,你就能说他是我夫君的孩子?”李芸凤哼了一声,“可笑,谁人都知你处处与我上管家作对。”
言下之意,沈琢是他故意找来陷害的。
萧钰回了一个笑:“自然是有证人,当年师叔身边的丫鬟遭人灭口,万幸逃出,这才捡到了雪地里的沈琢。除此之外,当年那位稳婆也尚在人世。”
话音刚落,侍卫便从外面领了两个人进来,其中一个是郭阮,另一位身形矮小步履蹒跚,两鬓霜白。
“十九年前,你曾为上管家的夫人接生过,是也不是?”
“回,回各位大人,是。”老媪颤颤巍巍地跪了下来。
宋宴:“可有证据?”
“回大人,我们接生婆都有一本册子。”老媪小心翼翼地看了李芸凤一眼,遭到冷眼后又猝然收回视线,说得极慢,“里头详细记录了每次接生的日子,是为了给夫人们核对生辰八字,给官府户籍登记过目。”
册子发黄,封皮已皱得不成样子,上头有一列正楷写的黑字“仁和一年京都第三十九”,意味着这册子是仁和一年发行,第三十九本。在江卓君的那一页,日子、大夫何方人士、几年几月几日至都详细记载着,纸张模糊泛黄,却仍旧看得清这些信息。
其中最末写着“母江氏卒”。
“各位大人若是不信,可请当年那位诊脉开补血益气药的大夫核实。只是,只怕是…”老媪叹了一口气,“草民东躲西藏了十多年,侥幸保下这条命。当年那位大夫,怕是和我一样…就不知道尚且在不在人世。”
宋宴点头,示意自己已经知道了,随后他看向郭阮:“你是当年江夫人身边那个小丫头?”
“是。”郭阮跪的笔直,如果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她已经无意识的开始发抖。
那是一种时隔多年的恐惧。当她再次面对李芸凤,曾经的打骂屈辱,仿佛就在昨日。甚至她一到京城,只要想到和这个人在同一片地方,就浑身不适。
“原来你在这?”李芸凤微眯着眼,家丁找了许久始终不知郭阮到底去了何处,只有她进京的消息,山海楼却不见人影。
“民女郭阮,是江氏的陪嫁丫鬟。十九年前,李芸凤带人围了别院,告诉小姐沈道长身死的消息,小姐悲痛欲绝动了胎气,便早产了。”还未等宋宴问,郭阮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口。
事情已经过去了许久,当年一夕之间发生了很多事,郭阮说得杂乱无章。她看了沈琢一眼,又继续道:“小姐临终之前把玉佩给了我,我去找少爷,才发现已经被这个毒妇抱走了。”
“既然你都没亲眼见过他,又怎么确定他就是抱走的孩子?”
“我们一早便发现别院有问题。小姐跟在沈道长身边多年,知道院子里的陈设是故意逆着风水摆位,人住久了便会体虚气弱。李芸凤曾命人来打理过院子,种了一片五颜六色的花。抱走少爷的人,就是当年打理院子的李家家丁。”
“她逃出别院之后,找了个身形相似的女尸扔下悬崖,造成已死的假象。”萧钰接着郭阮的话道,“那家丁抱着孩子自然多有不便,不到一月就被她找到踪迹,只是找到之时,孩子已经丢了。”
“我打听了他曾经出现过的地方,挨个地方找。”那段时间,她几乎都魔怔了,看着三四个月大的小孩,就觉得是沈琢,也无数次被人当做疯女人驱赶。
“后来,我路过若水寺,那里的小师父告诉我郦水村村口有个三四个月大的孩子,准备提着篮子带回来。我跟着去,这才找到了阿琢。”只是找到之时,沈琢已经傻了。
或许是他一路不哭不闹,人贩子以为没气,将他丢弃在郦水村。
“江家会给新生儿的脚底染上花纹,寓意‘步步生莲’,我也是因此确认他就是阿琢。”
“不可能,你们住别院之时,根本没有染料可买!”李芸凤反驳道,“这都是你编的!”
“普通花捣碎即可。别院里的花多,摘几朵下来也不会有人发现,更何况捡一些新落下的花瓣。”说到这,郭阮不自觉垂下了头,眼底一片愧疚,“我时常在想,若是没有用那些花,或许阿琢就不会变得痴傻。”
“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