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去绕过屏风,人潮扑面而来。桌子围成一圈,老老少少的人坐着喝酒,都会点上一名女子作陪。中央是个大圆台,上面还有衣着异域的舞娘正踩着乐点挥舞轻袖,姣好的面容用面纱遮住,神秘又摄人心魂。
“要找谁?横竖姐姐现在没事,可以帮帮你。”
沈琢犹豫片刻,把蝴蝶钗递了过去:“姐姐,刚那位…上官大人,是谁啊?”
“尚书大人的儿子上官鸿,如今在翰林院做官……这钗倒还真是我们楼里姑娘的,让姐姐瞧瞧是哪个。”暮娘噙着笑,将蝴蝶钗接了过去,随后翻了个面,半晌后方才抬头,眉毛一挑若有所思地看着沈琢,不复刚才的妖娆模样。
“跟我来。”暮娘带着他从后方绕上楼,走到尽头敲门道,“余妈妈。”
房门被轻轻打开,女人涂着鲜红脂油的手搭上门沿:“怎么了?”
暮娘凑近低语两声,沈琢便敏锐的感觉到女人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余妈妈转身进房,留下一句话:“进来。”
“谁给你的钗子?”余妈妈斜靠在椅子上,审视着面前的沈琢。
沈琢不知如何说,他斟酌着,尚未开口,一旁的暮娘便笑吟吟道:“还能有谁,肯定是四娘那个没心肝的。四娘如今过得可好?莫不是想回来了,托你给我们捎信?”
“不知道在哪里快活着,怎么会想起这里。”见他沉默不语,余妈妈一脸猜到的表情,冷哼一声,“翅膀硬了远走高飞,是死是活管她作甚?!”
“余妈妈,四娘都拿蝴蝶钗回来了,想必是有要是相求,您何必跟她犟着呢。”暮娘说着,又朝沈琢使了个眼色,“你快说说,这没心肝的都多少年没消息了,我们可念她得紧。”
“四娘很好,如今开着自己的客栈,倒也没人敢欺负她。”沈琢拱手,“至于这钗,是在下有事相求,四娘为了帮我,把蝴蝶钗借我。她说我若是有事,便可来春风楼找一找她的旧友,顺道让我替她看一眼几位。”
“哼,她日子倒是过得逍遥自在。”
暮娘忙打圆场:“见你风尘仆仆,想必从很远的地方来吧?”
“岑州。”
“呦!那么偏啊,靠近西域,说是鱼龙混杂乱得很。”暮娘说着又嘀咕了两声,“这四娘怎么去那么远的地方,举目无亲的,还不如留在这快活。”
“让她吃点苦头,也让她长长记性。”余妈妈嘴上说着,语气却不自觉的软了下来。她又看着沈琢,上下打量一眼道,“你有何事?”
“只是前来替四娘看看旧友。”沈琢把蝴蝶钗收起来,笑道,“既然话带到了,我便没事了。”
他原本来是想问问上官述的事情。但春风楼地处京城,每日在达官显贵之间流连,他不敢轻易相信,即使这是四娘让他来的地方。
再者,今日来此一遭,他心里早已有了大致的计划。
余妈妈看穿了沈琢,却没再说什么,只是对暮娘道:“你从偏门送他出去。”
“好嘞。”
“在下告退。”
沈琢跟在暮娘身后,穿过五颜六色的帘帐,在离大门几十步的地方拐进一扇小门,最后推门出去。外头是一条小巷,门上挂着的灯笼稍微照亮着黑夜。沈琢往左一看,只见不远处便是大街,楼前仍旧有许多人进进出出。
“多谢暮娘。”沈琢知道她俩是为他着想,由衷谢道。
暮娘摆了摆手:“谢什么。余妈妈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回去可莫跟四娘说。四娘当初离开这属实是脱了一层皮,她不想回来也是情有可原。”
“四娘以前…是这里的姑娘?”
“怎么,瞧不起我们?”
“那倒没有。”想到四娘和暮娘相似的言行举止,沈琢对此到没有多大的意外。
“没有便好。”暮娘想了想,还是多解释了句,“京都繁华,多少人涌进来想挣得一席之地,又有多少人因此被人骗得团团转。春风楼虽是风月场所,可到底给了我们这样无家可归的人一个寄居。余妈妈好心收留,从不强迫咱们做这个,四娘当初也算是舞娘里的魁首,只可惜为了个男人……”
她说着叹了一句,随后又嗔怒道:“总之,你可别因此轻视了四娘和我们,如若不然,姐姐定不放过你!”
“不敢不敢。”沈琢连声保证,“我只是好奇,绝没有轻视之意。”
“谁知道呢,你们男人啊,都是口是心非的。”暮娘不屑道,随后又摸了摸蝴蝶钗嘟囔着,“若非急事,四娘断不可能让你拿着蝴蝶钗找我们。你不信我们是自然的,若日后真要帮忙,尽管来找我们。自是四娘的朋友,我们便一定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