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一声,是青瓷勺柄扣在粥碗上的脆响。
沐凌轩放下粥碗皱眉道,“你的意思是?”
苏衍的脑袋垂得几乎要埋进土里,“先前姑兰国师来访,臣隐隐听其徒童提过,西域有移魂换魄的邪术。陛下自登基以来,威慑不断,难免会有人不择手段,想要安插……”
苏衍欲言又止,沐凌轩已明白了他的意思。此“云景”,也许非彼“云景”。
从临幸云景的那夜起,沐凌轩便隐隐觉得蹊跷不断。可猜忌疑心甚重如他,却莫名不愿去深究云景判若两人的缘由。
不论如何,他如今在意的就是现在的云景。
他打断苏衍,站起身来低声道,“朕问你,你觉得这件事,究竟是谁在幕后指使?朕不信区区一个芮雨,能有这个胆子!”
苏衍一愣,没想到沐凌轩满脑子,还是有人要害云景这件事。
他想到那日递给自己字条的小太监,自己并不认识。可字条上的话,明明是写给君浅的。
支支吾吾半天,苏衍还是咬牙如实禀道,“奴才以为,宫中最嫉恨沈小公子之人,嫌疑最大。”
沐凌轩一盘算,自以为有了答案,手心攥得越来越紧。
……
踏雪宫中,已到了掌灯时分。忆香伺候君浅换了浅白的寝衣,正对着镜子梳头。
他先是拿起案上的银冠,又放了下去,捻起一支青玉的发簪。这簪子与沐凌轩的生父去世时戴的那支一模一样,是正儿八经和沐凌轩结为夫妻之人,洞房花烛之夜唯一的“聘礼”。
他以为后宫只有自己有这东西。可那日在长景宫的宴席之上,他亲眼看到沈云景的头上,也有一模一样的簪子。
轻轻插在自己的髻上,他对着镜子仔细打量。身后的忆香觉得主子在刻意模仿沈云景那副惺忪慵懒衣衫不整的妖媚装束,还是忍不住吹两句彩虹屁,
“贵妃公子真是骨重神寒,清冷绝艳。后宫那一沓庸脂俗粉加起来都不及您十分之一!”
她又忍不住唠叨起来,“真不知那个沈云景是不是给陛下灌了迷魂汤。陛下成日围着他打转,听说今日礼部张大人连禀了三次的事,皇上都走了神没听清。这次可是贵妃公子不计前嫌,及时递信救了他的小命。咱瞅着机会,可要好好和陛下说和说和!”
摩挲着头上的玉簪,君浅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皇上真心喜欢沈小公子,他若有个三长两短,最难过的还是皇上。若直接让你递了纸条给苏衍,岂不是太刻意了。皇上有心,会明白的。”
听到最后一句话,忆香一撇小嘴儿,“公子为陛下做了这么多,还比不上那个姓沈的撒个娇哭两下。奴婢都替公子觉得不值!”
殿外突然一阵喧哗,隐隐听到宫人跪拜和苏衍的声音,忆香又惊又喜,“公子,是皇上来了!”
她话音未落,殿门“砰”地一声被粗暴踢开。
君浅连忙迎上前。
他想沐凌轩到底明白过来,来谢谢自己也说不准,忍不住低头竭力遮掩着笑意。
见忆香和身后的裴英都踟蹰着要走,沐凌轩沉下脸大喝一声,“都站住,不许走!”
他径直走到君浅面前,一把揪住他寝衣的领口。
“啪!”
扬手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这次小景儿安然无恙,暂且饶了你。倘若还有下次,朕就把你送到七大营劳军!不要想着拿你爹来压朕!”
沐凌轩恶狠狠“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离开。
独留君浅还跌跪在地上。
头上的发髻散了。那支悉心挽上的青玉簪子也掉在地上,摔成了两截。
【作者有话说:沐凌轩:……谁欺负我媳妇儿,我让一百个人欺负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