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陆远轻轻把额头,抵在穆法硰额上。

穆法硰的睫毛,轻轻刷过陆远的脸,就像……就像一片羽毛般的轻,落在湖面上泛起蜻蜓点水般的涟漪。

他跟陆远说:“念点什么给我听。”

陆远同意了,随手拿了一本诗集读给穆法硰听:

时间会刺破青春表面的彩饰

会在美人的额上掘深沟浅槽

会吃掉稀世之珍:天生丽质

穆法硰慢慢阖上眼,困倦侵袭着他,黑暗就像太阳落下去后,它独揽天空……茫然的,无际的,孤零零的。

陆远的声音,又缓又慢,织起了一点影子……穆法硰向上看去,头顶上悬着一轮弯月,皎洁的光,冷冷的光,让狼群朝拜的光。

我的心,会跟随着月光。向东又向西,走啊走啊走啊走,泥泞的路,磕绊的水洼,都阻挡不了我的月光。

我要攥住,那洒着光辉的月光。

我要跪倒在你脚下,哭泣这月光,我要吻吻你照亮过的泥土。

我要攫取,今晚的光。

“你的声音,真美。”穆法硰呢喃着昏昏睡去。

陆远愣了愣,把书合上。他伸手撩开挡住穆法硰眼睛的头发,想起海浪袭过的那个夜晚,山洞里燃着的火把,噼里啪啦的响。

那晚的火,是照亮人眼睛的光。

陆远执拗的要一个答案,他的心在破碎,在流血,在不可置信,他问穆法硰:你为什么要救我。

穆法硰回答:因为你很美。

因为,你很美。

陆远忍不住笑了一声,把书放回桌子上,觉得这简单的话最动人,穆法硰很少跟他说情话,情话是黏黏糊糊的,好像融化的雪水,有点凉,又很甜。

穆法硰是蛰伏刚醒的动物,一双眼睛又利又狠,他擅长等待,擅长捕猎,擅长给人开膛破肚。

陆远从那晚起,燃起了更深的情欲,甘愿献身,为爱情的奴仆,接受鞭打,痛苦。

麻醉般的甜蜜,触目惊心的快乐,癫狂的幸福,疯子似的不理智,披着人类的外表,有一颗潜伏的野兽的心。

人类的智慧,野兽的心,不兼容又令人恐惧的强大,不受世俗诱惑,约束,禁锢。

又懂得情欲,尝过情欲。犹如熊尝过蜂蜜,就再也不惧马蜂。

那小虫的刺,在没尝蜂蜜之前,还尚有理智的警惕,警醒。在尝过之后,再毒再痛,不过是草尖划过脚踝,略微瘙痒而已。

爱,夏日太阳般的毒辣,南极北极冰山般的冷酷,冷热交替,病入膏肓,与虎同眠。

陆远却忍不住,忍不住再靠近穆法硰,很简单,他要他。

像最上瘾的毒药,神经鼓鼓囊囊的颤栗,耳朵嗡嗡作响,这是爱。

真心的爱,恨不得双手供上的爱。

陆远躺在穆法硰身边,手上的婚戒,活像无形的锁链。

到底是什么样的蠢货,才心甘情愿套上嚼子?

陆远嗤笑一声,更像是笑自己。转着手上的婚戒,婚戒像是风车,转动着转动着,在阳光下发亮,是小孩子的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