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当年的决定是你父亲做的,对吗?”荣氏的声音里有些不易察觉的颤抖,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期待着一个什么样的答案。
是丈夫决绝的选择还是一个和儿子重归于好的契机。
裴昱瑾看了母亲一眼显然是还有些犹豫,可还没等他想清楚,身侧就传来了沈听澜剧烈的咳嗽声,即便是有孟衡在旁边扶着,小王爷尚还有些站不稳。
“殿下,血。”沈听澜的手心有小小的一滩红色,鲜艳而又刺目,难怪从之前心口就闷闷的疼,这副身体到底还是不中用,或许都不用拿来当赌注,他都撑不到明年三月了。
裴昱瑾从听见孟衡这声惊呼的时候就猛地起身想要过去看看,但跪得太久双腿难免不听使唤,他踉跄了一下后才勉强站稳,但等他好不容易走过去的时候,沈听澜却是将手背到了身后,不给他看。
但小王爷的唇角还残存着没有拭去的血迹,印证着小太监刚刚所言非虚。
裴昱瑾伸出一只手拂过他的唇,那一点零星的血迹便沾在了他的指腹上,是冰凉的,没有血液该有的那种炽热。
不会的,报应都该是他的,不会的。
大概是他眼里的悔恨太深,沈听澜笑了笑安慰他,“本王没事,之前心口就一直不舒服,与你无关。”
他不舍得让姓裴的愧疚,况且本就不关他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沈宝:真正的勇士狠起来连自己都诅咒。
第69章 叫叔叔
或许真的是沈听澜的身体让他心有顾虑又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 裴昱瑾最终还是决定将事实和盘托出。
“当年率一千将士深入敌营,以命相搏,击杀敌首的决定是父亲做的。”
压在心底许多年的话今天终于说出口了, 裴昱瑾觉得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不可能, 你在说谎, 侯爷说过他会尽他所能平安归来,与我共赴白首之约, 他不会骗我的。”即便是清楚这可能就是事实, □□氏却下意识地不信。
裴侯夫妇当年是上京城里数一数二的佳偶,堪称天作之合, 一向琴瑟和鸣, 也不怪荣氏不愿意相信。
裴昱瑾知道这时候不能同母亲去细说道理,但他有一样东西能够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当初父亲临行前,是留下了只言片语的。”
“在何处?”荣氏就像是即将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一般握住了裴昱瑾的衣袍, 这还是这五年来他们母子靠的最近的一次。
“在匣子里, 放置在祠堂了。”虽然只是几句话可裴昱瑾也没有随意丢弃, 这是他的父亲最后留给这个世界的话语了, 之所以没给母亲过目,是因为那些字句中提及荣氏的只有寥寥数笔。
“我要看。”不管是什么, 她都有权利知道。
既然话都说开了, 那裴昱瑾自然没什么好阻拦的, “那您是随我回府, 还是我让苏秦去取。”
五年的时光更迭, 当年的裴府也变成了如今的相府,荣氏更是从未登过门。
“现在就走, 桂嬷嬷, 去把奕哥儿牵来。”荣氏显然是片刻都不想耽搁, 也无暇顾及自己说过不会踏入相府的话了。
裴昱瑾看了沈听澜一眼,不确定他现在的身体能不能经受得起路途的颠簸。
小王爷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他的顾虑,“本王没有大碍,早些回去也能让林之航瞧瞧究竟是怎么了。”
他的笑容清浅还透着些虚弱苍白,确实是要让林太医好好看看,“好,那咱们即可启程。”
寺庙里没有多余的马车,沈听澜便想着将自己的马车让给妇孺,他与裴昱瑾共乘一骑也没太大碍,但荣氏在登车时却是丢下了一句,“上来一起吧,老身的年纪说句僭越的,都够做殿下的母亲了,再说有奕哥儿在,没有什么需要顾及的。”
荣氏的话有些出乎他们二人的意料,但这无疑是件好事,裴昱瑾虽是也想光明正大地抱着沈听澜,可终究还是更忧心他的身体一些。
“殿下去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