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荣氏怎么可能承认,她始终不肯低头,更不愿承认自己对这个儿子还有一丝一毫的关心,“谁说我不忍了,他既是想跪那就由着他跪,等跪累了,伤了自己就会走了。”
这话语里有些藏不住的怨意,她生的孩子性子都随她,老三尤其像她,最是倔强,若是得不到她一句准话,只怕就是跪死在这里都不会主动离开。
这是他们母子之间的“较量”,旁人是插不了什么嘴,更是没办法干涉的,所以桂嬷嬷只能是看了一眼窗户,低低的叹了一口气。
这都是造了什么孽啊,明明都是那样好的人,却偏偏要闹到这翻田地。
而裴昱瑾的腰板始终挺得笔直,他跪不是因为有错,只是他不想忤逆母亲的意思,无论缘由,既是应承了不再打扰那就不该出现,莫说只是罚跪,便是任何惩罚,他都认。
苏秦这会儿也重新出现在了这个院落里,在裴昱瑾的侧后方,也放下兵器,陪着他一起跪。
“不是让你去殿下那里吗?”多年的主仆情谊让裴昱瑾可以不用回头,光是听着脚步声就能判别出身后是谁,他知道苏秦有多忠心,但这种时候他不需要陪伴。
“告知过殿下了。”苏秦对旁的是闭口不提,好在裴昱瑾并没有要深究的意思。
他们就这样在院子里跪了整整两个时辰,那扇门都没有开合过,昭示着屋内人的冷漠。
而主角罚跪必有雨的定律也从来不曾让人失望。
沈听澜在强撑着困意枯坐了两个时辰后听到了一声惊雷,而后就是瓢泼大雨,没有过度,让人措手不及,他猛地起身尚还摇晃了几下,没有站稳,看得迟砚一阵心惊,立马就想要起身来扶。
好在他很快就撑着桌面稳住了身形,“无碍,只是坐太久了。孟衡去拿把伞,跟我来,迟砚你就留在这里等我们回来便好。”
这应该是主角攻罕见的狼狈了,还是不要让主角受看见比较好。这话是沈听澜用来说服自己的,完全是忽略了他那点不为外人道也的小心思,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迟砚原本都已经起身了但又因为他这话坐下了,少年的身份高,不需要他时时看着,况且他对于裴昱瑾如何是半点兴趣都没有,也不想看着他们太过亲密的接触,不如眼不见心不烦。
小王爷的步伐迈的很开,孟衡还是小跑着才能赶上。主子日常走路素来不紧不慢,这般着急倒是少见,但情势如此也不奇怪。
沈听澜行至荣氏的院中,只一眼就看见了院中跪着的人,即便是跪了那么久仪态都挑不出半分不好,这场大雨更是没让他显出一丝狼狈,反倒衬出他一种清绝的气质,就是这种清绝里混了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冷。
沈听澜觉得那种冷是隔绝雨幕,旁人进不去而他也出不来的冰封,让人有种说不出来的心疼。
小王爷接过孟衡手中的伞一脚一脚的踩进了水坑里,步伐坚定地走到了那人身边,在这一刻他突然好想带给这人一份温暖,一份独属于他一人的温暖。
倾泻的雨水被突然阻挡,裴昱瑾的眼睛早就被雨水所模糊,他顺着身侧的人的皂靴向上看去,映入眼帘的是那张早就刻在他灵魂深处,无法忘怀的脸。
他们就这般一人低头,一人仰首,隔空对视,孟衡在一旁看着都觉得迟公子不来是个无比正确的选择。好在他带了不止一把伞,这会儿也赶紧冲上去给也变成了落汤鸡的苏侍卫遮一遮。
主子们感情深,您就只能是奴婢来了,毕竟也没得挑。
“殿下怎么来了,外面雨大,您仔细着凉。”裴昱瑾的声音在雨中氤氲不清,但里面的担忧和焦急却是十分明显。
“本王不来还不知道你是要跟侯夫人这般谈话的。”沈听澜这句话里是少见的平淡但又有一丝咬牙切齿,满满的护短意味。
这可是主角攻,是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就算你是他亲娘,也不能这么欺负。
裴昱瑾闻言微怔,心下动容,有这样一个全心全意站在自己身侧,想要替自己撑腰,想要替自己打抱不平的少年在,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是孤独的。
但是这件事,他并不想要少年插手,他与母亲之间的情感太过复杂,说是剪不断理还乱也半点都不为过。
“殿下先回去吧,臣很快也会回去的。”他压低了声音在哄着对方,想要叫小王爷听话,虽然已是夏日,但以这人的身体状况,万一伤风那都不是闹着玩的。
可珩王殿下却并不买账,他来都来了哪有无功而返的道理,这两人都是这种拒绝沟通的回避态度,那可不行。
“孟衡,去叩门,本王要见侯夫人。”
得了主子这句吩咐,小太监低头看了一眼被罩在伞面下的苏侍卫,果断抛弃,拿着伞就到了檐下,在主子的注视下轻轻叩了三下。
其实荣氏她们坐在屋里都听见了外面有些模糊的喧闹,这会儿听见有人敲门是一点都不奇怪。
“去看看。”荣氏并未起身,而是对着桂嬷嬷吩咐了一句。
桂嬷嬷去开门也是没想到会看到昨日这对救人的主仆,对待恩人,她还是很客气的,“二位,可是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