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就这字迹,绝对不可能是裴昱瑾的,更何况他的相爷素来都是闻弦歌而知雅意,就算是有些大逆不道的想法也绝不可能这般直白地表述,多半会引他入局叫他甘拜下风。

“陛下消消气,先喝杯茶。”裴昱瑾给一旁侍候的小太监递了个眼神,他猜到了元帝会有这样的反应,但他毕竟是要帮迟砚而不是要害他的。这一篇不能让元帝接受那就多来几篇,慢慢适应了就行。

“你既是知道这些字句会让朕不悦却还是要呈上来,裴言之,朕还是太纵容你了。”元帝将小太监端过来的茶水一饮而尽,又把那些纸拿了起来作势要摔在裴昱瑾脸上。

但这话虽这么说,可那纸最终也没落在它该落在的地方,元帝终究是没有迁怒。

“陛下,忠言逆耳利于行这样的道理当年太傅可是再三劝谏过的。这东西在呈于您之前臣认真看过了,或许言辞是有些锋利欠妥,但他指出的问题却都是切实存在的,您要不再仔细看看。”

裴昱瑾觉得迟砚会合元帝的心意,是指在元帝能够放下身为帝王的那些骄傲,能够虚心看进去臣子的谏言后,他就会发现迟砚这人的眼光独到之处。

沈云逸不是个昏君,不玩独断专行那一套,相反他很能听得进劝,尤其是听得进裴昱瑾的劝,因而即便他觉得那些刺目的言语是在挑战他为君的底线,却还是将那些纸又拿起来逐字逐句的看,虽然火气还是很旺盛但理智多少回归了些。

“这些都出自谁手。”元帝这话说的难辨喜怒,一时让人不知道他这是要迁怒还是要如何,这要是贸然将迟砚抛出去可就不知于他而言是福还是祸了。

但无论福祸,只要说话的艺术掌握的足够好,裴昱瑾就有足够的把握让迟砚全身而退,即便不能在元帝面前留个好印象也不会让他提前失了圣心。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发现现在鸡翅已经可以荣升为除了他们三以外的第四号重要“人物”了。

第39章 狗血的故事

“一个寒门学子, 从街上捡回府里的。”裴昱瑾也拿了杯茶不紧不慢地喝着,一点都不慌。

“寒门学子,哪里就有这么巧故意撞你跟前的, 裴卿你的警惕性怎么这般低了。再者说你府上什么时候成收容所了, 什么人都往回捡?”这也不怪元帝恶意揣测, 主要是身份使然,由不得他不多想。

居心叵测, 不走正道的人太多, 他便是一竿子打死也冤不了几个。

“陛下也觉得不该往府里随便捡人?”裴昱瑾这语气像极了是要给人下套,但沈云逸却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相当自然的就回了句, “言之你今日是怎么了, 又不是三岁稚童,看见喜欢的物什就往府里带,这种活生生的人, 不知根知底的, 终究是隐患。”

“是, 臣受教了, 等臣回去就转告给殿下,不能在大街上随便捡人。”裴昱瑾声音里的笑意太过明显, 这可是元帝的旨意, 并非是他的意思。

“等等, 你是说这人是佑彦捡回去的?”元帝说这话的时候声音软和了许多, 不带有刚刚的那点似有若无的嘲讽。

“是, 那日殿下与臣出府散步,恰巧遇上这人惹了些麻烦, 殿下心善就将人带回来了。后来殿下说是要读书也亲自指明了要他作伴读。”裴昱瑾知道元帝对沈听澜有多纵容, 有了小王爷这么个护身符, 元帝多少会宽容些。

“查过底细吗?”沈云逸听得这话眉头皱得更紧了,自己这个弟弟有多好忽悠没人比他更清楚了,若是蓄意接近,那便是其心可诛。

“查过,家世清白,人际关系极为简单。那日被殿下遇上纯属巧合。”虽然当日裴昱瑾为了哄沈听澜高兴几乎是没有犹豫就同意让迟砚进府,但当天夜里这人的生平,近段时日的动向就都被整理好送到了他手上了。

“清白就行,佑彦既然喜欢那就留下,你府上应当也不缺一个人的口粮,若是缺朕补给你。”刚刚还说不能随便在街上捡人,这会儿脸变的倒是比翻书还快了,不过好在裴昱瑾早就习惯了陛下这般双标,也没觉得太惊讶。

不过被这么一打岔,元帝原本那点火气算是彻底散尽了。

好现象,慢慢来,离科考还有充足的时间,沈云逸总能适应迟砚的文字风格和有些“大逆不道”的言语。

之后的日子里迟砚每日雷打不动的从裴昱瑾这里拿策论题,在沈听澜听课的时候写,晚上再亲自送到裴昱瑾的书房,听他教导元帝的某些偏好,帝王的容忍度是会提高,可作为臣子的也要学会适当的忍让妥协,主动去迎合君主才行。

沈听澜不知道他们之间有着什么样的利益关系,只知道他们相处的日渐融洽。一向高贵的小王爷不止一次地带着孟衡悄咪咪地扒着门缝听里面的动静,每次都能听见他们你来我往,酣畅淋漓的交流,即便是有时言词锋利的争辩上两句也无伤大雅。

这样他也能稍微放点心了,或许是因为目的已经基本达成,沈听澜最近上课是越来越划水了,听不到两章就直言不讳地跟裴昱瑾说他困了,弄得裴昱瑾总觉得自己不是在讲四书五经而是在给他读睡前故事。

但这样也无妨,勉强也能算是一件两全其美的事。一人能享受午后阳光拂面的睡眠,一人能看着对方乖巧安静的睡颜,还觉得这种静谧的时间太短。

至于迟砚嘛,作为一个要参加科考的举子,他大概是只能分秒必争,不太需要休息,也没办法加入他们享受生活二人组的。

但某日这种几乎已经成为习惯的事情忽然被打破,沈听澜还觉得有些不舒服,明明他最不喜欢的就是听人讲课了。

“你明天下午有事?是皇兄找你?可是你上午不是回来的很早吗,怎么不顺道儿把事情一起都处理完了再回来啊!”沈听澜的小嘴叭叭地输出,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都不带停顿的,倒不是他自己喜欢和裴昱瑾相处的时光,他主要是怕这人忘记给迟砚留题目。

毕竟这种循序渐进的事情最忌停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