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是真的瘦,丑倒是真没丑。
别人在病中大多是憔悴而面黄肌瘦,但祁修景病恹恹的样子却更俊美的惊艳,宛如价值连城又脆弱易碎的艺术品。
以至于小颜控都不忍心多骂他,还趁着他看不见,光明正大多角度色眯眯盯着他欣赏。
祁修景被迫喝了几口白粥,咽得愈发艰难。
放在平常他早就不肯再喝了,但今天也不知怎么回事,喂他他就继续喝,就好像这是什么灵丹妙药似的,刚醒来时那种紧绷不安都消散很多。
简辞放下碗,怕把他喂吐了,想了想又忍不住笑道:“哎,你知不知道只有很小的小狗才不知道饥饱、给多少吃多少?”
祁修景不吭声,虽然的确已经吃得难受了,但幻象是不会喂他粥的,这种踏实的滋味让他不介意忍一忍。
简辞放下碗,抬手用纸巾把祁修景脸上的泪痕擦干净,小嘴叭叭道:
“你脑子真没磕坏?狗男人!好端端的吓我一跳,做噩梦了还是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别逞强,你让我看看伤口裂了没。”
这几天祁修景一直昏迷着,他才发现自己已经习惯了这家伙在身边,否则总觉得空落落的,话都没人可说。
祁修景听到耳边有窸窸窣窣的声响,就像什么小动物爬上床来回拱似的,他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简辞光明正大把病号服上的扣子一个个解开,抬头见祁修景脸上带着淡淡笑意,一副“乖巧狗勾、随意摆弄”的样子。
“傻子,刚刚还哭,现在又笑了?”简辞戳了戳他,“我看你就是磕坏脑子了!”
说罢,见某人难得不那么气场慑人,反而很好亲的样子,于是随口亲了一下祁修景的额头,然后继续检查他的伤口。
祁修景却忽然僵住了。
他脸上的笑意还没完全褪去,心头却倏忽又闪过惨烈车祸现场难舍难分地碎肉尸块、脑浆内脏以及满地鲜血。
简辞意识到他忽然浑身紧绷的动作,还没来得及问怎么了,祁修景已然起身,艰难俯身扶着床沿探出身去呕吐起来。
方才刚喝下去的白粥悉数吐出,祁修景却仍旧不住干呕,以至于浑身都微微颤抖。
眼看着他腹部的绷带渗出鲜血,简辞随即心头一跳,连忙去拍着他的背顺气,见他终于不那么难受了,端杯子让他漱口的同时按铃叫了医生。
祁修景凝血功能差,伤口崩开后又要重新做止血,先前因为这特殊体质差点没救得回来,简辞现在一看他流血就紧张。
卫生有护工打扫,医生则忙着给他止血。简辞只好坐在沙发上免得添乱,却忽然觉得这感觉有点熟悉。
——怎么回事,突然就是像上辈子那样,因为我亲了他一下么?
刚刚就觉得他非常不对劲,这狗男人被撞了一下脑袋,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一些很不好的微妙感觉像是将简辞的心拎了起来,上不去也下不来的卡住,感觉非常糟。
虽然从第一天强占着祁修景白月光身份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一切只是暂时的、他总有想起来的一天。
可是一想到上辈子他厌恶的眼神,对比这段时间以来百依百顺的爱意,简辞自问没勇气再遭受一遍冷漠。
智者不入爱河,大傻逼才会重蹈覆辙。
医生和护工都各自忙活完,离开了房间,祁修景忽然又开始叫魂似的道:“简辞?”
依旧还是叫得全名。
简辞坐在沙发上看着他,这次既没有说话也没有理他——
突然觉得现在正是跑路的最好机会。
没清醒的祁修景看他跑了,会掘地三尺寻找自己的“白月光”,彻底恢复记忆之后的祁修景看他跑了,被戏耍到恼羞成怒后必然会满天下追杀他。
不如趁现在溜走,反正某人现在瞎了,什么都看不到。
虽说不告而别、把病恹恹又看不见的病人直接扔下不太好,但对待敌人就要像秋风扫落叶般残忍,毕竟某人上辈子可比这残忍多了。